這一聲“知道了”之後, 兩人久久無言。
楚瑜再遲鈍, 也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同, 她沒有說話, 將烤熟的兔子從火上取下來, 遞給衛韞道:“吃吧。”
衛韞低低說了聲:“謝謝。”,將兔子拿過來,舉在手裡等它冷。
楚瑜見他舉著兔子的模樣, 實在沒忍住,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衛韞抬眼看她, 微微皺眉, 頗有些疑惑。
楚瑜朝他靠了過去, 撕了條兔腿, 好奇道:“小七, 你同我說說你怎麼攻陷北狄王庭的,我瞧著你, 真想不出來怎麼做到的。”
聽到這話,衛韞也不知道怎麼, 心裡就來了幾分氣性。
他平靜淡淡將怎麼爬過雪山、怎麼攻陷王庭、怎麼挑撥蘇燦蘇查逃出來都說了一遍, 他一麵說,楚瑜一麵浮誇表示:“厲害。”
“你聰明啊。”
“你真是太機智了。”
衛韞知道楚瑜是在哄她高興, 但也不知道怎麼, 聽她這麼說著, 心裡那份酸澀難過竟也就不自覺消散開去。他心平氣和撕咬了一口兔子肉,楚瑜撞了撞他的胳膊, 笑著道:“你方才生什麼氣,同我說說唄?”
衛韞動作僵了僵,抬眼看向楚瑜,貓兒一樣的眼裡靜靜凝視她,許久後,他轉過頭,看著跳動著的火焰道:“我沒生氣。”
“我又不傻。”楚瑜果斷揭穿對方的偽裝:“你剛才肯定生氣了,是覺得我莽撞,不該交給顧楚生?”
“我……”
“你騙我就彆說話了。”
楚瑜在衛韞撒謊前一步開口攔住他,衛韞抿了抿唇,看著麵前人笑意盈盈的眼,驟然就泄了氣,他低頭看著地麵,有些自暴自棄道:“我重要還是顧楚生重要?”
“唉?”
楚瑜愣了愣,她等了許多理由,卻沒想到衛韞居然問的是這句話。
這句話像極了小時候,楚瑜閨中密友吵架,拉扯著她說“我重要還是她重要”的時候。
她呆呆看著衛韞,他低著頭,緊抿著唇,抓著烤兔子的棍子死死不放,幾乎可以看清上麵泛白的骨節。
楚瑜本來打算調笑的話頓時止在了口中,她突然意識到,她覺得是孩子氣、是玩笑話的話語,在十五歲的衛韞心裡,或許真的很重要。
這讓她一瞬間有些慌張,她開始思索,這個人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她說話都有些結巴:“你……為什麼這麼問啊?”
衛韞沒有答話,低頭悶悶咬了一口兔子肉,含糊道:“算了,你彆說了。”
“小七,”楚瑜也不知道怎麼的,心跳就有些快,她瞧著他,有些期待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重要啊?”
衛韞頓了頓動作,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然而對方期待眼神看著他,他看著麵前的火光,天上皓月,看著與大楚截然不同的道路和山丘,在這個徹底陌生的地方,他居然就有那麼一絲鬆懈。
仿佛沒有人能看到他們,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他和楚瑜。
在這裡,他們沒有過去,也不問未來。
就這麼一次……
他思索著,就這麼一次,他想好好的,單獨的,和楚瑜交談。
哪怕他知曉自己那些不堪的心思,哪怕他知道不對,可是能不能給他這麼一段時光,哪怕日後回憶起來,也能有個念想?
於是他沒有開口否認,也沒有承認,反而在對方期待的目光裡,低低應了聲:“嗯。”
“我說,我願意為你豁出命去,不是為了我哥,也不是為了責任,這話我沒誆你。”
衛韞平靜又沉穩開口,隻是說完之後,又覺得有那麼幾分逾越,他有些緊張,怕楚瑜聽出些什麼來。
然而楚瑜聽著這話,看著少年人似乎有些羞澀的麵容,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七,你說,我在你心裡,能排第幾啊?”
衛韞沒想到楚瑜會問這個問題,他認真想了想,接著道:“我父兄已經沒了,如今你與我母親,在我心裡分量最重。”
楚瑜聽著這話,忍不住笑開。她看著麵前人,對方平靜又堅定的少年麵孔在火光下鍍出暖意,她慢慢道:“小七,雖然你以後長大,會遇到你真正重要的人,可是如今你能把我放在心裡,我就很高興。”
“能被人這麼珍視,”楚瑜靠著山丘,將手放在腦後,看著天上的星星,笑著道:“我覺得很高興。”
衛韞沒說話,他就轉頭看著她,有些好奇楚瑜為什麼這麼開心,然而楚瑜卻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