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即便她手刃了年少時期最恨的惡魔,卻永遠失去了一個人。
未來如此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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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很快結束了,黑屏。
蕭譯目光久久不能收回,直到聽到林父氣的發抖的一聲怒罵。
畜生,活該!
罵的是是誰,其實顯而易見。
但蕭譯看向了林玲,後者一直捏著那封信。
信口不新,甚至有些破舊,蕭譯能感覺到它一定被人反複看過無數次。
林玲低著頭,把它打開,抽出信紙,但沒打開,隻是遞給蕭譯。
“我看過很多次,看多了,就去查她們兩姐妹的事,後來得知她失蹤,可能已死去,我就去了棲梧山。”
“隻去了一次,但覺得很難過,還有愧疚。”
為什麼愧疚呢?
蕭譯打開信紙,看到上麵清秀卻也算英挺的筆跡就知道了。
——你好林玲,我是洛宓,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的丈夫陳嘉應該被我殺死了,而且連著一份錄像交到你手中,你看完就明白了。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在以前,在我有能力的時候不殺了陳嘉,是否已然決定放下?其實不是,我無時不刻不在憎惡這個人,在我賺到第一桶金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給我姐姐換上好的眼睛,讓她重新看見光明,接著就是殺死陳嘉,讓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但我那時也深刻明白,如果要從法律層麵製裁他,可能性為零,還會因為立案舉證暴露過往給我姐姐造成不可挽回的二次痛苦,如果處以私刑,大概率可以成功,畢竟黑市上要暗殺一個人,殺陳嘉這麼一個普通人,我隻需要出區區一百萬就可以搞定了。但我本一直以為每一個人舉起一把屠刀的時候,就要遭遇刀鋒反噬的後果,而且很容易讓彆人看到自己濺到的血,我沒有把握完全脫身,不被追查到,更沒有把握不讓姐姐難過。
後來我明白,其實殺人也可以完美無罪,隻在於強大與否。
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很小的時候我體會到了,但打拚這麼多年,原以為也算功成名就,後來才發現還是一無所有。
其實兩年前,在我準備了一大筆錢,自以為已經找到合適殺手的時候,卻見調查的資料裡有你帶著兩個雙胞胎女兒玩耍的樣子,你的女兒一個被陳嘉抱在懷裡,一個被他背在背上,你們一家四口笑得很開心。
那時候我想,再給你跟你的女兒一點時間,在我要死之前再把他從這世上帶走,讓他永遠從我姐姐的世界裡消失。
但在此之前,我會讓他失去其他東西,比如他的父親跟社會地位,我想看看失去這些後他是暴露原本的劣質,還是幡然悔悟,不至於讓你們的孩子失去父親。
可後來我發現,沒有意義。
姐姐死了,而我亦將死。
原來不是我們對彆人寬容,世界就會對我們寬容。
之所以讓你知道這一切,不是想為我的殺戮洗清罪名,而是想讓你知道前因後果,不至於為這樣一個人陷入無謂的痛苦報複中,因為你注定無法在我身上得到任何報複的成果,一如我很可能也無法達成自己的複仇。
所求不可得,平生之大痛。
等案發,你可將這些交給警察,不過那時我應已死。
謹此道彆,希你往後不為我給你帶來的陰影而痛苦,也希你的女兒能平安喜樂,好好保護她們。
林玲沒看,但她深知上麵的每一個文字,她輕捂了發紅的眼眶,“我不認識她,但我知道一些事後,也查了她們案子的資料,隻覺得當時的我跟孩子何德何能得到她的憐憫跟寬容。”
“她們本該是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的人。”
年少遭遇的厄運,她們因為弱小而選擇避讓跟遺忘,等強大後卻依舊因為善良而放下屠刀,可是呢?
世界依舊欺洛瑟眼盲,讓她反複遭遇折磨,如此還不算,還要趕儘殺絕,讓她那般慘死。
也讓辛苦打拚多年期頤未來的洛宓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薄薄的紙張,蕭譯忽然想起在警局見到洛宓的時候,本已功成名就的她卻是獨身一人,穿著單薄的黑色高領毛衣,麵容蒼白無血,用筆一個字一個字填寫資料。
漢字被她寫得很好看,入骨俊秀,但過於消瘦,總帶著幾分孤獨的意味。
她沒有哭,很安靜,冷靜提交一切所需的手續資料,隻在警方給她查看洛瑟屍體資料的時候,她一隻手撐著桌子,一隻手按住了心臟,低著頭,嘴唇比雪還蒼白。
那是她最初的訴求。
白紙黑字。
可世界的黑白之間,還有無儘的灰暗。
蕭譯從林玲居所離開後,帶著錄像跟信。
這錄像於洛宓的作用不僅僅是給林玲看,也是給黑鏡的投名狀。
他在想:她說自己將死,除了那些年裡在國外總是騙洛瑟,其餘從來都言出必行。
所以她是真的死了嗎?
外麵正是午時,陽光正好,燦然陽光落在他身上,但他仰頭後卻覺得刺目。
有些痛。
很痛。
世界一片白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