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八小時,警方已經成功定位到了在遠郊區的摩天輪附近的廢舊工廠,計劃開始營救啾啾。
顧盼秋和傅越都坐在警車裡,顧盼秋一言不發,隻恨不得自己去替啾啾承受這一切。
傅越想要寬慰顧盼秋,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他也隻想要啾啾健康快樂地回到他身邊。
他從知道啾啾是自己兒子到現在為止,其實一共不滿兩個月。這兩個月他見到的啾啾都是乖巧可愛的寶貝,他迅速地投入到了父親的角色之中。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有身為父親的喜悅感,但也是在今天,他才明白,做父親不單單是收獲快樂的,他因為愛,也有了軟肋。
在他過去的二十五年,他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無所顧忌的傅公子。他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所顧忌。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很愛的寶寶,有了很愛的男朋友,啾啾和秋秋就是他的軟肋。
孩子長大了會有他自己的人生,但他在沒有長大之前,傅越下定決心,要傾儘全力庇護啾啾。
啾啾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幾個叔叔,這是一間廢舊多年的工廠的一樓休息室,啾啾被綁在椅子上不能動彈,雖然有些害怕,但他一直都沒哭,而是悄悄地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他心想,爸爸一定會來救他的。
啾啾在危急關頭,還是想起了顧盼秋曾經叮囑他的話。
顧盼秋曾經跟他說過,遇到壞人了也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過分掙紮,要讓壞叔叔放鬆警惕。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為首的黃毛啃著饅頭,吩咐手下:“瘦猴,給這小孩也弄點飯,小孩都吃什麼?咱們吃的這些飯,他能吃嗎。”
“大哥,我們還要喂小孩吃飯?!”
“不然呢,他餓壞了,吃壞了,都不成。”黃毛說,“老板還指望著用傅越這寶貝兒子去交換u盤。咱們也彆惹是生非,傅越晚上把u盤拿來,我們就把他兒子給他。然後,哥兒幾個拿了錢就跑,下半輩子就有著落了。”
“是啊,正好拿錢娶媳婦兒。”
啾啾不懂大人們的爭端,但他看到工廠的大門口,似乎有鏡子在反光,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怔了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但就是覺得有人來了。
啾啾思索了幾秒鐘,想要出去看看。
“喲,還得是會投胎啊,這有錢人的兒子就是比我們的命值錢。這小孩就是傅越私生子?嘖,他才多大,兒子都這麼大了。說咱們小張總生意臟,自己也是個衣冠禽獸。”
綁匪們邊吃飯邊聊天,沒人注意到門外這一點點的變化。
“嗐,誰知道呢,他不是又跟這小孩他爸談戀愛了嘛。網上這幫人,隻覺得霸道總裁和小明星談戀愛很幸福,完全沒想明白為什麼。”黃毛啃著饅頭,嗤笑了一聲,“咱小張總就是被顧盼秋這賤人給搞成了現在這樣,要說這個顧盼秋也真是有點道行,看著那麼清高,背地裡給傅越把兒子都生了,他不就是想進豪門麼?娛樂圈這些賤人,都一個德行。”
被稱作瘦猴的男人拽下了啾啾嘴裡的毛巾,說道:“餓不餓?”
啾啾撲棱著大眼睛,無辜地說:“我早飯吃了很多,所以不餓。叔叔,我想尿尿。”
“尿尿?”
瘦猴看向了黃毛,說道:“老大?”
“他一上午沒上廁所了,也該尿了。”黃毛指了指門外的空地,“這工廠裡的廁所早就荒廢了,就讓少爺委屈一下,門口草叢尿吧。大家這都吃飯呢,可千萬彆尿這兒了,童子尿最騷了。”
瘦猴癟癟嘴,說道:“行吧。”
他解開了綁著啾啾的繩子,一把抱起了啾啾,說道:“不許亂跑,不然打你,知不知道。”
啾啾乖巧地靠在他肩頭,說道:“好,不要打我。”
瘦猴心想這小孩看起來挺乖,長得也挺漂亮,身上還有股好聞的奶香味。
他“嘖”了一聲,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是在做壞事,懷裡的小孩子不過三歲多,還這麼小,就要經曆這樣不好的事情。
他把啾啾放到了工廠外的長滿雜草的土地,凶巴巴地說:“你就在這兒尿吧。”
“嗚嗚,叔叔,我還想便便,要很久,這裡草這麼長,可能會有蛇蛇。”啾啾無辜地看著瘦猴,瘦猴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小孩吸引了,全然不知警方已經悄悄接近了這裡。
“這裡草好長,叔叔,我們去那邊的小沙堆好不好。”
小沙堆離草叢不遠,瘦猴上下打量了啾啾,又看了看拐彎處的沙堆,皺著眉頭說:“行。”
他心想一個三歲的小孩是不會和他耍什麼花招的,這裡又沒什麼出去的通道,便背過身站在了啾啾麵前。
因為怕臭,他又往前走了兩步。
啾啾小聲和他說話:“叔叔,你怕臭嗎?”
瘦猴沒好氣地回頭,對啾啾說:“對啊,難不成我還要看你拉屎。”
“那你不要回頭,人家也羞羞。”啾啾說,“叔叔看我的話我就上不出來廁所了。”
啾啾這才緩緩回眸看向了頭頂大樹上埋伏著的警察叔叔。
他這才發覺自己很緊張,雖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瘦猴離他太近了,他怕壞人發現警察叔叔,就儘量分散著瘦猴的注意力。
他繼續和瘦猴說話拖延著時間,一邊一點一點地後退,一邊對瘦猴說:“叔叔,你們中午吃什麼?”
瘦猴無語地皺起眉:“你上廁所就上廁所,怎麼還問人家吃什麼東西?快點,再給你五分鐘,拉不完都趕緊回去。”
啾啾已經退到了鐵絲網旁邊,那附近的大樹上站著一位特警小哥。
在小孩子的世界裡,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特彆的。
也是因此,他們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一些細小的變化。
風聲窸窸窣窣地吹過草叢,瘦猴在風裡沒有聞到任何臭味,便沉著臉走向了啾啾,說道:“小孩,尿完了就趕緊走!”
就在這時候,工廠裡的綁匪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對著瘦猴喊道:“瘦猴!傅越報警了,你快把小孩帶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特警小哥從樹上一躍而下,電暈了瘦猴,迅速抱起了一旁的啾啾飛身而上。數十位特警從天而降,衝進了這個工廠。
“不許動!”
“不許動——”
槍聲響,啾啾被嚇得閉上了眼睛。
抱著他的特警小哥安慰他:“沒事的,小朋友,你已經安全了。”
坐在警車裡的傅越和顧盼秋焦急萬分地等待著消息,終於,對講機裡傳來聲音:“蔣警官,我們已經成功救出了人質。”
顧盼秋鬆了口氣,和傅越一起衝下了警車。
啾啾被特警擁在懷裡,他全身的衣服都臟了,方才被綁在凳子的時候,他的褲子上沾上了很多凳子上的灰塵,在屁屁的位置留下了一個灰色的印痕。
顧盼秋快速地朝著啾啾跑去,失去啾啾的這一上午,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到了自己上輩子雖然十幾歲就聲名大噪卻無依無靠的日子,想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不敢相信自己身為男人卻懷孕的事實。一開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可後來孩子生下來,他這才有了做爸爸的實感。
早上,當他得知啾啾被綁架,那種心情甚至比被醫生宣布得了不治之症還要痛苦。
“爸爸!”
灰頭土臉的啾啾從特警懷裡跳了下來,他看著淚流滿麵的顧盼秋,原本還沒有哭,但不由自主就和顧盼秋一起哭了起來。
啾啾第一眼看向了顧盼秋,他“嗚嗚”了幾聲,擦了擦眼淚,又仰起頭對特警小哥說道:“謝謝叔叔救我。”
傅越和顧盼秋一起對著特警小哥鞠躬,小哥連連擺手,說道:“不用謝,該做的。這小朋友很聰明的,還知道配合我,拖延時間。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很機靈。”
顧盼秋本想責備啾啾為什麼一聲不吭就偷偷跑出去,他還沒說話,啾啾就含著眼淚說:“爸爸,啾啾不該跑出去的,對不起。”
顧盼秋心疼啾啾,他搖了搖頭,千言萬語彙成了幾個字:“……有沒有哪裡疼?”
啾啾伸出手手,說道:“手腕痛。”
顧盼秋輕輕揉著啾啾的手腕,說道:“害怕吧?”
啾啾這才淚汪汪地對他說:“有一點害怕,不過我知道爸爸和鯊魚爸爸會來救我的。爸爸,我好餓,我想吃烤香腸和冰激淩。”
顧盼秋用力點頭,說道:“我們回家,剩下的事情交給你鯊魚爸爸。”
傅越檢查了啾啾的身上,啾啾沒有受傷,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給啾啾約了心理醫生。
“下午你帶啾啾去看看醫生,檢查一下身體,順便做一下創傷輔導。”傅越抱了抱顧盼秋,安撫道,“我會讓張信業和張帥帥付出應有的代價。”
原本傅越隻想送張信業進去,現在,他要送父子倆一起進去蹲號子。
父母總覺得孩子是脆弱的,但啾啾比顧盼秋想象的要堅強。
回到熟悉的房間,顧盼秋給啾啾好好洗了澡,然後問他:“為什麼不聽爸爸的話,要一個人跑出去。”
“因為想喂貓貓我喜歡的火腿腸。”啾啾撲撲眼睫,“貓貓看上去好瘦,它可能很餓。”
“可是有的貓貓就是怕人的,啾啾,不要刻意地去接近它,它如果願意來的話,它自然會來。”
“唔……我覺得不是這樣的。”啾啾頭頂著小鴨子,認真地看向了顧盼秋,“我如果不和它交朋友,它就永遠不會認識我。不過爸爸,下次我不會跑出去了,我總是記不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