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說:“嘖,不劃算,費了老子這麼多糧食。”
她覺得這場麵似曾相識,就像在哪裡看過一樣。
把女兒當貨物的母親,把女兒當牲畜的父親。
爹被她的眼神看得退了幾步,“你這什麼眼神?”
——“怪物!”
買她的皮影戲班班主扯了扯她,把她從那種莫名的感覺裡扯離。
剛剛那一瞬間,她想殺了這對夫妻。
應娥茫然,這分明是大逆不道之事,她卻覺得自己能做到。
當真奇怪。
皮影戲班的班主也姓應,叫應仁,整個班除了他弟弟,都是他買來的孩子,隨他姓。
像他們這種草台班子,演一場戲得不了多少賞,很多時候都是一場戲賞鬥米。
但她挺滿足,雖然班主喝醉後,時不時打人,但她人小又機靈,躲在一個狹窄處,班主就找不到了。
直到有一次班主又喝醉了,她跑去常躲的地方,低頭卻發現裡麵已經有人了。
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躲在裡麵瑟瑟發抖,應娥猶豫了一下,就聽到班主越來越近的謾罵聲。
“過來。”有人扯住她的手,把她推到床底下,然後也爬了進來。
“小兔崽子們,人呢!”班主罵罵咧咧道,“總是偷懶,沒一個好貨!”
滿是灰塵的床底下,應娥努力看清幫她的人的樣子。
是個比她還瘦小的男孩,麵容秀美,看起來就像個女孩一樣。
班主終於走了,兩人從床底爬出來。
“謝謝了,”應娥說道,“你是小師弟吧。”
男孩抿了抿唇,聲音有些細軟,“嗯。”
小師弟就像個姑娘一樣,容易害羞,脾氣又軟,所以經常被班裡其他人欺負。
應娥出於一種報恩的心態,就一直護著他,有時候還會為了他跟班裡的半大孩子打架。
小師弟給她塗藥的時候,眼睛紅紅的,跟隻兔子一樣,“對不起。”
應娥覺得苦惱,“你彆哭,我隻是為了報恩。”
小師弟眼淚落下,“對不起。”
應娥頭疼,“那這樣,你為我做一件事,就算抵了我身上的傷。”
小師弟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好,你說吧。”
那時候應家班練戲的旁邊有家茶館,裡麵有個說書人講的各種俠客逸事精彩至極。
應娥深受其影響,打趣般說道:“那你發誓,此生不背叛我。”
小師弟點了點頭,眼睛亮亮地看著她,“我發誓,此生不背叛師姐。”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
應娥已年方二八,亭亭玉立,她操縱的皮影人靈動,唱腔婉轉動人,是少見的皮影女藝人。
同期的另一個女藝人應若梅,就是曾占了她躲藏位置的小女孩,不過她當時並非有意,且脾氣好,所以應娥和她關係不錯。
小師弟也長大了,麵容越發秀美,人也越發沉默。
可他一開嗓,便是驚豔至極,不少人就為了聽他唱戲,才來看皮影戲。
甚至有大戲班想買走他,不過小師弟不願意,應班主雖然心疼錢,但也明白,他是個搖錢樹,不能賣。
應家班的生意好了不少,應班主臉上也多了笑。
應家班經常到處演出,有一次在鎮上表演完後,一位富商找上門來,開口就問,能不能買走小師弟和應娥。
應娥當時就在現場,直言,“我不願離開應家班。”
那富商看了她一眼,對應班主說道:“班主,你這調.教得不行啊,一個角兒有什麼資格插話。”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玩意兒一樣。
“你開價吧。”
——“蘇總,這就是你女兒?”
——“蘇總,怪不得價格這麼高,的確值了。”
“你想買我?”
“應娥”歪了歪頭,語氣冷漠道:“就拿命來抵吧。”
富商轉頭看向她,濕冷迎麵而來。
“啊!”胖若碩鼠的商人被藍色的水從頭到尾都裹住,腳懸浮起來,肥胖的臉上是窒息的紅色。
操縱藍水的“應娥”身體逐漸扭曲,麵容變化越來越大,最後從溫柔的古典美人變成了清冷仙人。
從名為應娥的軀體裡脫身後,終於想起自己身份的蘇綰清自言自語道:“這個夢真奇怪。”
“妖、妖怪!”應班主被這異狀嚇得半死,想要逃走。
仙人抬眸看他一眼,輕笑,“你還是第一個叫我妖怪的。”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富商應聲落下,一邊咳嗽著一邊和應班主一樣往外跑去。
可在打開門的瞬間,海水一下子湧了進來。
整個城鎮,都被海淹沒了。
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兩人就在巨大的水壓下死無葬身之地。
“哈。”
蘇綰清置身海水中,無比自由地呼吸和行走著。
源源不斷的力量進入她的身體,她原本虛弱的魂體不停地吸收著來自外界的魂原。
她有種無法控製的興奮感。
這是進食,不是她的身體進食,而是她的魂體在進食。
魂域所至之處,皆為她的獵場。
</>作者有話要說:[1]化用自清代湘潭附生周詒彣《正月十九方上橋外有影戲聞而作此》:“笑他畢生榮枯事,儘在旁人掌握中。”
[2]民國期間的諺語有雲“起班三擔米,三班一餐飯”,講的就是那時候皮影戲班的表演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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