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對視了一眼, 方安虞抬手,要去扶君月月的後腦,君月月卻立刻就轉頭躲開了,咳了一聲看向窗外,脖子都紅了一片。
方安虞手落了空, 快速放下來,也看向另一邊的窗外,慢慢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耳根也有些紅, 捏著手機的手心出了汗。
兩個人看上去頭都扭到一邊了,但實際上還挨著坐,挨著的肩頭手臂, 甚至手指尖都沒分開過。
司機知道這大小姐的姑爺是個聾啞人, 但是性子那麼不好的大小姐,竟然和他相處得很融洽, 看上去可真登對啊。
這小鎮子並不大,很快車子就開到了客運站的附近,君月月看著自助烤肉的招牌,還有自助烤肉招牌上麵的賓館標誌, 頗有些無語,不過這一排商鋪裡頭還有賣服裝的,倒是挺滿足他們兩個現在的需求, 而且這種地方在這小鎮子裡這應該算好的了。
對於方安虞來說隻要不在家呆著在哪兒都挺好的, 君月月本來就是帶他出來的, 也不挑剔什麼地方,隻對著司機說了一句不用等他們先回去,就和方安虞撐著傘,朝著一樓那一排小商鋪其中的一間服裝店跑過去了。
兩人在小店裡頭買了褲子穿上,又換了一家才給方安虞買的鞋子,他們兩個衣服的顏色本來就穿的一樣淺藍色,又買了一樣的褲子,雖然和衣服不太搭調,但更像是情侶裝了。
兩人順著指示牌,從一個商店上了二樓,成功找到了那個自助烤肉店。
這種天氣裡麵居然還是有人的,外麵招牌是挺大但裡麵空間真的不太大,39塊9一位,君月月帶著方安虞在裡麵轉了一圈,發現食材都還算新鮮,這才付了押金之後,靠窗子找到一個桌子坐下了。
中午的時候君月月也沒有吃飽,主要是後來被君老爺子那話活活給嚇得不餓了,這會兒看到了好吃的,口水也瘋狂地分泌起來。
說真的烤肉這種東西也就吃一個蘸料,但是這家的東西不太全,真的不怎麼好吃。
但架不住你對麵有一個人,他無論吃什麼都吃得特彆地香,就能把你給帶得也無意識地就吃多了。
君月月攔著方安虞停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撐得夠嗆,結賬之後,打聽了吧台的收銀員,這才知道樓上的賓館從他們的後門就能過去。
吃得飽飽的,又下著這麼大的雨,他們來的時候就把司機給打發走了,沒打算回去。
君月月帶著方安虞出來,就是要叛逆,要讓君老爺子清醒清醒,順帶著表現得對方安虞情深意重,反正隻要君老爺子不給她錢的話,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兩個人順著烤肉店的後門,提著傘按著指示標上了三樓,在吧台開房的時候,君月月摸出了身份證遞過去,對方卻還要方安虞的。
開房這種事本來一個人的身份證就行了,尤其是在這種小鎮子上,但是小姑娘說,最近有逃犯在附近出沒,查得比較嚴。
方安虞沒帶身份證,有些著急地看向君月月。
君月月在末世的時候跟男人們成天混跡在一塊,聽的最多的就是各種葷段子,和男人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那點秘密。
君月月想起了其中一個人曾經說的話,眨了眨眼,對著小姑娘諱莫如深地笑了笑。
“這是我在那兒挑的人,還要身份證呀?”
她記得曾經那個男人說,一般客運站火車站這種地方的賓館,都是有那種服務的,當然服務人員女的比較多,而且大多的時候都是深更半夜地塞小卡片,如果有人找的話,跟前台打個照麵就直接進去了。
這小姑娘在這乾收銀員有些時候了,所謂“那兒”的人,基本上全都認識,當然也有男的,但也就那麼兩個,方安虞她真的看著眼生。
而且她看著君月月,長成這模樣了還用在那兒找人?
還有長成這男的這模樣的還用出來乾這種事嗎?
小姑娘難以置信看著兩個人,君月月原本也是賭一把,她也就聽那些男人們說一嘴,不過看著小姑娘的表情就知道,還真有這麼回事。
於是君月月也就是順著說,“看他長得好吧,聾啞人,通融一下唄,退房剩下的錢給你打小費。”
君月月這麼一說,那小姑娘猶猶豫豫,看了一眼君月月的押金,有點心動,還真的把門卡給了兩個人。
君月月心情頗為複雜地帶著方安虞坐著樓梯上了樓,找到了房間號,刷卡進門。
生平第一次開房,沒想到竟然是跟一個小傻子,屋子裡麵還算是乾淨,房卡插在門口卡槽裡頭,屋裡的燈就亮了。
外麵一直下著雨屋裡挺暗的,君月月索性就沒關,她找到了一次性的拖鞋,兩個人都換了之後,就一塊躺在床上,十分同步地摸了摸自己吃得圓滾滾的肚子。
然後側頭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伸手去摸對方的肚子。
嗯,都不小。
君月月咯咯地笑了起來,這種吃飽喝足了,找一個地方窩起來的感覺真好,尤其身邊還有一個跟你一樣撐得圓滾滾的人。
方安虞嘴角也彎起來,他很少笑,小的時候,方安虞也愛笑的,但他有一次在書上看到描寫傻子,就是不會說話,彆人罵他他也在笑。
那時候開始,方安虞就開始控製自己不要沒事就笑,他雖然不傻,但是他聽不到彆人說的話,如果彆人罵他他還在笑的話,那就會變成傻子,會丟臉。
他在用儘所有的辦法,讓自己看上去正常,讓自己不麻煩,以至於時間久了,他習慣性地不笑,高興的時候瞪眼睛更多一些。
但是和君月月在一塊,方安虞是由衷的高興,他覺得這幾天的時間,他所經曆的事情,說的話,比幾年還要精彩。
而且君月月太愛笑了,他被君月月給帶的,最近也總是會笑。
可君月月愛笑嗎?她在末世的時候有一個綽號,叫僵屍臉,實在是變異成那德行,要是不笑還能勉強算個酷,笑起來就是真傻逼。
長得跟金剛芭比似的,又總是冷著一張臉,這是直接導致連吃不上飯的人,都沒有幾個試圖勾引她的重要原因。
隻不過跟方安虞在一塊,她都不知道自己整天在傻笑什麼。
兩個人扶著肚子躺在床上,他們枕著一個枕頭,頭挨著頭身子挨著身子地躺著,許久都沒有說話,卻也沒有一丁點尷尬和無聊的感覺,外麵大雨下得天像漏了一樣,給人一種即將世界末日的感覺。
君月月不著邊際想起,似乎上一世在末日之前,也總是特彆地愛這樣下雨……
君月月閉著眼睛,截斷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受身邊貼著的人體溫順著手臂傳過來。
方安虞竟然帶給君月月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這很詭異,方安虞不能說話也聽不到,不會打架,誰都能欺負他,他是最不應該帶給人安全感的人,但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在那躺著,就溫馨得讓君月月昏昏欲睡。
方安虞也覺得特彆特彆的開心,他從來沒這麼開心過,小的時候安宴會帶著他玩兒,但是因為他不會說話又聽不到,很多遊戲參與不了,再長大一些,安宴交了很多的朋友,帶著他出去總是會顧及不到他,方安虞也很自覺地不再跟著他出去。
媽媽和爸爸也會陪著他,但他們很少和他交流,方安虞確實從前交流起來更艱難,就算是親人也沒有耐心跟他說一句話要等上一兩個小時。
在身邊這個人沒有出現之前,安宴是陪著他最多的人,也是願意耐下心來和他艱難交流的人。
方安虞一直都是理解家人的,畢竟他自己也嫌棄自己,誰又願意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呢。
但方安虞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會有人願意這麼耐心地和他說話,用非常漫長的時間陪伴他,幫他反複地訓練,不厭其煩地帶他嘗試各種新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