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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橋的板是一種能夠承受高強度的合金,平時度假村開放的時候,這橋板都是好好地鋪在上麵,但是一旦度假村那邊手動關閉,這橋板就會被折疊起來,沿著鋼筋滑索,收回度假村那邊建造的庫房裡。

現在這吊橋就是被收起來的狀態,根本無法通行,君月月把車子停住之後,回頭看向曆離,問,“你手下不說在等著嗎?怎麼回事?”

曆離已經撥通了電話,那邊半晌沒有人接,殊不知本來帶著幾個人在門口等人的胖子,在開吊橋閘門的時候,遭遇好幾個遊蕩的喪屍,現在正在苦戰。

胖子滿身都是血,身邊隻剩下一個兄弟了,他的眼淚順著肥嘟嘟的臉上滑下來,按著門的手指抖得不成樣子,電話早就掉在了外麵,開啟吊橋閘門的小庫房裡門已經破損得扭曲了,他用自己肥碩的身體勉強堵著,和外麵的喪屍較勁兒。

就在他也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掉在外麵的電話響了起來,身後推門的力氣驟然一輕,他順著門滑下來,咽了口口水,對著腿上在剛才逃跑的時候劃傷一條大口子的同伴說,“我沒力氣了,我堵著門,你去,把閘門搬下來,離哥回來了。”

和胖子的體型比,這個人算個瘦乾,他不是曆離手下的人,是維修水電那邊的工人,頭天晚上維修結束,他還和同伴商量著明天拿了錢,回去給自家老婆交賬肯定能不用睡沙發了,再保證下次不喝到吐,他老婆肯定不生氣了。

但是沒想到,一夜之間工友們都病了,變成了隻有在電影電視劇裡麵才能看到的吃人的喪屍,他因為身形瘦小,擠在門後麵勉強保住命,被這個基地二老板給救下來,現在才能活著。

家裡電話打不通了,瘦乾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他懷疑自己老婆要麼就變成了那樣的怪物,要麼就已經被怪物咬了……

“小丁,你……你彆擔心,”胖子氣喘籲籲,胡亂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等到離哥回來,我們安定好了,就出去找你老婆,她興許和你一樣,也隻是躲起來了。”

胖子這話說出來,也就是安撫瘦乾的,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這時候打不通家裡電話,小丁還說他老婆先前高燒來著,胖子聽曆離的科普,發過燒的,大部分都變成了喪屍。

小丁老婆生還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不過胖子說這話,倒是真的安撫到了小丁,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有時候需要的甚至不是誰拉他一把,就是一個希望而已。

一個希望,就能夠堅持下去。

小丁重重地點頭,他瘦得有些臉皮鬆垮,笑起來像個沙皮狗,他笑了一下,自己給自己打氣,一瘸一拐地扶著牆麵走到了閘門的旁邊,伸手拉下了開啟吊橋的閘門。

這邊電話打不通,曆離掛掉電話之後,麵色特彆的凝重,君月月他們雖然也不想懷疑胖子是不是在騙曆離,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車裡一時寂靜非常。

這種時候,親眼看到自己身邊的同伴啃食彆人,大部分人淪為食人的喪屍,就算胖子真的不打算讓他們進去,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他們從外麵過來,打著不可預測的因素,度假村裡麵幾乎能夠做到自給自足,幸存者如果不再接受外來人員,超市和娛樂場所裡麵的吃喝,能夠供應很長一段時間。

眾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曆離卻是第一時間出聲為胖子辯解,“胖子不接電話……他肯定出事兒了,他不可能耍老子,他一定是出事了!”

胖子小時候被他爸爸家暴,有兩次差點打死了,他媽媽又不管,都是他背著去的小診所,第二次病好之後,他就一直跟著曆離,這麼多年,曆離和他比親兄弟還親,胖子有次喝醉了,哭得殺豬一樣,說他就是個帶把的,要不然死活也要嫁給曆離。

當時給曆離嚇的,連忙給他兜頭潑了一桶涼水,罵他這體型要是非要嫁給他,那他媽的就是恩將仇報。

這世界上,他們早就不是朋友,是比親人還親的真手足,胖子絕對不會……

“哎,吊橋開了!”君月月接著車燈,看著遠處慢慢順著索道推過來的橋板,打斷了曆離的胡思亂想,曆離眼圈都紅了,他倒不是擔心彆的,他擔心胖子真的出事了。

君愉靜靜地側頭看著曆離微微泛紅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把小手順著曆離的大手鑽進去,她的手有點冰涼,曆離側頭看了她一眼,就噗嗤地笑了,“你不生我氣了寶貝……”

君愉把頭又轉到了車窗外,但是整個人都被曆離摟緊。

他們在橋邊等了十幾分鐘,橋板完全地鋪好了,君月月這才開著大貨車,率先開了上去。

後麵的那輛車,也很快地跟了上來。

吊橋這一段路不算長,很快車子就開到了快要進度假村的入口,君月月打頭,沒等到橋麵,就看到了,在橋麵的前方,被他們的車燈和吊橋推橋板的聲音吸引堵在入口遊蕩的喪屍。

君月月一丁點都沒有減慢速度,大貨車從橋上駛過,對著那群堵在入口的喪屍橫衝直撞過去,血肉屍體伴著喪屍的嚎叫一起被碾碎在輪胎之下,進了度假村,車子停在廣場之上,車燈映著廣場上稀稀拉拉,但數量並不少正在緩慢地朝著他們車邊過來的喪屍,眾人又開始武裝自己。

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是這一次,他們可以不用像對付猴子一樣,那麼危險。

車裡幾個人迅速製定了作戰計劃,君月月和後車廂的午振飛通話,教了後車廂的人怎麼對抗喪屍。

“不要下車,他們也上不來的,把苫布掀開,拿著鈍器或者刀,敲擊鐵圍欄,吸引喪屍過來,直接就能攻擊他們的頭部。”君月月說,“讓女人和孩子們沒有戰鬥力的都躲在裡麵,男人們在外按照我說的辦法殺喪屍,再重複一遍,不許下車。”

君月月說,午振飛開著免提,嗯嗯啊啊地答應,已經有人起身去弄苫布了,午振飛在君月月掛掉電話之前,說道,“先前被猴子撓到的那兩個人……我們把他們的嘴都堵住,也都捆好了,傷不到人,可是他們已經變異了。”

“殺了吧。”君月月沉默了片刻說道。

電話那邊,很清晰地聽到了有人突然間繃不住哭出聲,想來應該是那兩個人的家人。

君月月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也隻是掛斷了電話。

車上麵這次留著方安虞君愉還有還在發燒的方安宴三個人,剩下的三個都把自己武裝好了,悄無聲息地打開車門,朝著後車廂去了。

爬上車廂之後,眾人才開始和隔壁已經掀開了苫布的車廂上的人一起開始敲擊鐵圍欄。

這種殺喪屍的辦法很有效率,喪屍們聽到聲音,都傻兮兮地主動趴在欄杆的位置,之後朝著他們的腦殼狠狠地砸下去紮進去,就能夠迅速地把他們放打倒。

一整個院子裡麵遊蕩的喪屍,足足幾十個,沒用上一個小時,就全部被眾人用這種辦法殺死在了車邊上。

這一場戰鬥,慌張逃命的眾人們,也終於有點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可選擇地身處在了怎樣的一個世界,所以後來動手的人裡麵,不光有男人,女人們也咬著牙上了好幾個。

“注意,不要讓喪屍的□□濺到嘴裡!”君月月喊道,“也不要用沾血的手去抹口鼻!”

等到院子裡隻剩下寂寥的映照著黑夜的太陽能射燈,眾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暫時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紛紛從車上跳下來。

“找沒有喪屍屍體的地方跳,他們有可能死不透,”曆離一棍子掄開了一個腦袋都歪了,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喪屍腦殼,出聲提醒道。

他說完這句話,就直奔那個操縱吊橋的小閘門,在門口壓低聲音喊。“胖子!胖子你在裡麵嗎?!”

胖子已經聽到外麵的聲音了,但是他都沒有力氣出去了,他躺在地上,用肥胖的身體堵住門,後腰火辣辣地疼,估計刮開了,他伸手一碰就疼,不敢摸,身體越來越冷,而且還手腳發麻,他感覺自己活不成了。

但是聽到曆離叫他,他還是艱難地應聲,反倒是小丁,聽到了聲音之後,急忙忙地撲到門口,“我們在這裡!我們都受傷了!”

陸陸續續從車上下來的人,有一部分站在車邊上無所適從,也有另一部分已經朝著這邊走過來,幫著曆離把胖子和小丁從小庫房裡麵給扶出來。

君月月收起了吊橋的板子,橋那邊有些尋著這邊喪屍嚎叫聲音上橋的喪屍,被折疊的橋板甩到了橋下的大深坑。

胖子和小丁是從ktv那裡過來的,胖子一出來,就抓著曆離的手哭嚎,“二雙死了!二雙被喪屍給咬了!”

二雙是他們的另一個兄弟,曆離知道先前他和胖子在一起來著,沒見著他,就知道了他沒了,但是他沒吭聲,這會兒被胖子一說,眼淚頓時不爭氣地就掉下來了。

胖子幾乎沒見過曆離哭,見他一哭,自己都忘了嚎了,愣了一下才說,“離哥,彆……彆哭了。”

但是隨即胖子又說,“我估計也活不成了……我的腰,腰被刮開了,出了好多的血啊,我好冷啊,離哥,我沒力氣,我……”

他正哆哆嗦嗦地抓著曆離哭訴呢,旁邊腿上真的豁開大口子的小丁突然說話了,“胖哥,你腰上沒口子啊。”

胖子的哭聲一哽,小丁繼續道,“刮了一下沒刮開,就是腫了,你跑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胖子回手摸了一下自己,摸到了一手冰冷的黏膩,疼得一哆嗦,“都出了這麼多的血……我這分明……”

他回頭看,奈何實在是太胖了,一扭身又疼得厲害,根本看不到。

曆離看他這一身的血,都嚇到都沒敢問他傷哪了,人出了這麼多血肯定活不成了,但是聽小丁這麼說,他趕緊掀開了胖子的衣服,看了一眼胖子的後腰。

黑青黑青的一條,腫得很厲害,都透亮似的,但是確實沒有破,胖子一看曆離放鬆的神色,咬著牙又回手摸了一把,然後一頓,確實沒摸到他一直以為的外翻的大口子。

“怎麼可能呢……出了那麼多血,而且我感覺好冷,渾身沒力氣。”胖子嘟囔著。

小丁一瘸一拐地被個人扶著,幽幽道,“那血都是你砍死那喪屍的,你冷是因為你在地上趴著,你沒力氣是因為你不運動……”

氣氛一時間很尷尬,胖子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心理暗示這東西真的很神奇,他剛才還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呼呼漏風,要不行了,一知道了自己後腰子沒刮開,頓時就覺得自己不渾身冰冷四肢無力了,再咬牙跑個一千米都沒問題。

不過他和小丁除了小丁腿上的大傷之外,小傷真的不少,而且有些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傷的,沒辦法,眾人商量了一下,暫時先把兩個人捆起來帶著,防止他們有地方是被喪屍抓傷的,再變異咬了同伴。

不過兩個人心裡倒是沒什麼逆反心理,畢竟他們確實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傷在剛才的逃命中是怎麼造成的,剛才太混亂了,而且眾人朝著最近的民居樓移動的時候,眾人把他們兩個圍在了最中間,和弱小的婦女孩子們一起,還有人扶著,這是保護,他們不傻。

度假村的住房分兩類,一類是像正常的商務酒店一樣,現代化一些,頂樓還有玻璃屋頂的休息場和遊泳池,是為那些比較講究的人準備的,目前完全開放的也是這裡。

但是還有一個分類,是那種一個一個農村小屋子模樣的,裡麵當然現代化用具也少不了,但是體現的是土鄉土色,吃飯都是大鍋燉,後麵還有小院子,雞窩狗窩菜地一應俱全,滿足的是那些比較文藝的,有情調的一家子或者帶著小情兒體驗鄉村野趣的類型。

這一部分連飲用水都是打著純天然的名號,在後院弄了循環流動的溫泉,但是曆離想要引山泉下來,把溫泉弄成真的活水溫泉,能夠開放著讓人看的那種,所以這一部分還沒有完全開放。

相比於多人居住的大廈,還沒有完全開放的小村莊更適合他們落腳,最重要的是沒有人的地方就沒有喪屍,各家的院子還能鎖起來,籬笆也足夠高,對於現在才剛剛開始變異還沒學會攀爬的喪屍來說,這一道籬笆,就能夠攔住他們。

不過通往小村子方向的路也做成了鄉間小路,要是想要開大車進去,必須要繞過半個度假村從小村子後麵的裝修大門進去,繞過度假村必定要碰到喪屍,萬一車子把喪屍引到了小村子裡麵,他們今晚就不用睡了。

一整天趕路的疲憊,被猴子襲擊的疲憊,失去親人的痛心兵荒馬亂的一切都需要夜的安撫,他們真的戰不動的,今晚先鎖門休息,無論有什麼艱難和必須麵對,都明天再去麵對。

眾人順著小路摸到了小村子的大門,門鎖這時候也沒法去拿鑰匙,警戒著周圍沒有喪屍,就暴力破除了。

這個小村子風格的客房,一條正街兩排屋子,水電什麼的都已經通上了,甚至有熱水,而且小屋子門口都有名字,例如小芳家,二蛋家,狗剩家……什麼的。

眾人相互認識的,一路上相互扶持的,都結伴住在一起,曆離黑燈瞎火的不放心君愉在地上走,背著她,還要顧著胖子,姬菲全程托著燒得迷迷糊糊,勉強能自己邁步的方安宴,累得後背上汗都把衣服浸透了。

君月月拉著方安虞,每次她和方安虞伸手試圖幫忙的時候,方安宴總是會下意識地甩開,朝著姬菲的方向靠。

姬菲被他大體格壓得直晃,卻寵溺地笑,君月月和方安虞就不再伸手了。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依賴和負擔,在這樣的世界裡麵,依賴和負擔,都是活下去的根本。

有人依靠你,有人依賴你,是比希望還要厚重的東西,是死亡和災難都不能戰勝的東西。

君月月其實先前沒想到姬菲一個雇傭兵,會為了方安宴洗手不乾了,畢竟方安宴即便是再優秀,但是他總也隻是個普通人,過慣了那種刀口舔血無拘無束的日子,怎麼會想要把未來和人生交給一個男人?

但是君月月現在懂了,姬菲和她一樣,從來也沒想過把自己的一切交給誰,一直都抓在自己的手裡,方安宴在她麵前,一定是柔軟的,因為束縛不能挽留她,依賴卻能。

君月月也是在這一刻才明白,為什麼在迷戀方安宴的那一世,她始終沒有能夠走進方安宴,因為他們從根本上就不合適。

她不能像君愉一樣柔軟無害,完全地給方安宴信任和依賴,更沒能像姬菲一樣,剛強筆直,能讓方安宴這種暴龍性格都產生依賴,她和方安宴都像兩個刺蝟,注定無法靠近彼此。

隻有絕對的柔軟,或者絕對的全心信任,才能走進他們的內心。

君月月攥著方安虞的手,她這樣的人,欣賞的是和自己一樣人,但是骨子裡渴望的,卻從來都是能夠和自己互補的人,所以她才會在上一世,因為方安虞一次次溫柔無害的柔軟觸碰,沒能控製住自己移情彆戀,還覺得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人渣,到死都沒敢承認。

其實她瘋狂地喜歡過方安宴,但是從來愛的隻有方安虞。

君月月最後帶著方安虞選了個村支書家,進門之後,君月月讓方安虞等在門口,自己進屋查看是否安全。

方安虞乖乖地站在門口等著,君月月一轉身,他的眼睛就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變化了,灰白色——喪屍才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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