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非朝正色,反手關上門:“枯梅師太的事,我聽說一些。不過我既然敢來就下了決心。”
胡鐵花雙手環胸,一副你要做什麼不體麵的事讓我聽聽。
死纏爛打?跪地哭求?他不覺得這能打動鐵石心腸的枯梅師太,她老人家的脾氣江湖上人儘皆知,一不允許違背,二不能忍受無禮。
他要是敢那麼做,兩條都犯了,鐵定被打出華山。
“我可以入贅。”他蹲下來檢查屍體上的刀傷。
這是個黑麵虯髯的綠袍道人,手上緊緊握著一截斷劍,頭頂上發髻蓬亂,罪魁禍首是一個弧形豁口,使得他的頭像被切開一半的西瓜。
源非朝麵露不忍之色,開始回想當時的情況,這個人應該是對自己的劍法非常自信,所以那一刀砍來的時候,他橫劍來擋,結果是劍斷,腦袋開瓢。
此人的確刀法驚人,頭骨的受力極限是……算了忘了,總之異常堅硬,何人能先折斷一把寶劍,然後再如同切西瓜一樣切開腦袋呢?
這些念頭瞬間轉過,回到現實,源非朝抬頭,看到某個不順眼的人被口水嗆住了,瘋狂咳嗽。
源非朝絲毫沒有說出驚人之語的自覺,繼續方才的話題,“我入贅的話,將來有了孩子也會姓高,我會說漢話,研究漢文化,維護漢人統治,與漢人同進同退,那麼我是不是東瀛人,又有什麼重要的?”
胡鐵花:“你有病吧?為了女人,你連父母國家都不要了?”
源非朝淡淡道:“我不是家中長子,不用繼承家業,隔一段時間,我能回去看看他們;國家方麵,你擔心大明與東瀛開戰嗎?據我所知,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皇明祖訓》中說‘四方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給,得其民不足以使令’,故而將東瀛列為不征之國,至於東瀛內部處於分裂期,沒有那個實力和膽量對大明開戰,所以何談我不要父母和國家了?”
胡鐵花震驚:“你為什麼會知道朱元璋的皇什麼訓?”
上次見你還是個連舌燦蓮花都不懂的人啊!
源非朝神色淡淡:“如你所說,我與高姑娘之間如隔山海,我當然要拚儘全力尋找移山填海之法,考慮可能麵對的困難和質疑,提前做出充足準備,這很難理解嗎?唔,胡大俠你大概永遠不能理解,你不會思考如何與彆人建立長久且穩定的未來,你更不會為此付出。”
他眼神冰冷:“你隻會逃避,你沒這個擔當。”
不是詰責,不是嘲諷。
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胡鐵花年近三十都不願意麵對的事實。
胡鐵花的臉刷一下白了。
四下寂靜,門外響起咳嗽聲。
源非朝看向推開的門,那裡站著神色動容的楚留香和捧起無形之瓜的神水宮弟子。
宮南燕:“……”
萬萬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打起來打起來。
胡鐵花失魂落魄地離開。
楚留香擔憂地目送他離開。
沒看到掐架的宮南燕略有失落。
再次大獲全勝的源非朝麵上並無得意之色,靠在窗邊,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聽他們說話。
宮南燕認為是楚留香偷了天一神水,普天之下隻有他的輕功和偷盜之術能在神水宮偷東西。
而楚留香覺得除非他有夢遊的毛病,否則不可能偷這種殺人的東西。
天下再沒有人有他這般本事,所以他認為是內鬼通外神,裡應外合導致天一神水失竊。
雙方交換一係列意見。
楚留香詢問神水宮是否有人失蹤,宮南燕堅決否認,待他提起是否有人自殺過世,宮南燕沉默不語,以至於楚留香追問那女子是否有孕自儘時,她冷酷的神態終於出現破綻。
楚留香得知了答案。
“神水宮一向不許男人進入,而一個連門都沒有出過的年輕少女竟然有妊……”
一直沒有說話的源非朝突然問:“這位姑娘,敢問一句,神水宮的宮主或者某位德高望重的人之中,有沒有人愛好佛理?”
“你怎麼知道?”宮南燕厲聲反問。
“或許就在幾個月前,有僧人進入神水宮講佛?”
宮南燕死死瞪著源非朝,幾乎要拔劍。
源非朝:“請你相信,我難以啟齒的原因與你一樣,你為什麼而痛苦,我就為什麼而痛苦。”
宮南燕驟然想起那個溫順漂亮的少女,她年紀很小,眉宇間有些像高高在上的宮主,她總是忍不住多照顧她一點。
日常的點點滴滴最後化作少女倒在她臂彎裡的畫麵,那張小臉上淚如雨下,嘴裡不住說對不起肚子裡的孩子。
宮南燕閉了閉眼睛。
楚留香看著一句話化解宮南燕敵意的源非朝,暗暗稱奇。
“你知道是誰嗎?”宮南燕很快調整好狀態,眼底一片堅定之色。
“無花。”
楚留香震驚不已:“無花?”
宮南燕冷冷道:“不錯,此人確實受邀來過宮中。”
楚留香已經不會說話了,連宮南燕臨走的威脅都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源非朝喚他,他才回神。
“你要去找無花嗎?”他問。
“不,我去看看高姑娘,”迎上楚留香略顯驚訝的目光,源非朝理所當然道,“活人當然比死人重要,從前她雖然不喜歡我,對我很客氣,這次見麵,居然待我如此冷淡,楚兄知道原因嗎?”
源非朝發現楚留香的目光變得一言難儘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