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了,詢問是否能開船的人來了七八撥,金靈芝待在許暮的船上,眼睛盯著遠方的黑暗,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的船,我雇的人,愛坐坐,不坐就遊回去!”
前來詢問的人怨恨地看了她一眼,麵子上過不去,手放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一道聲音隨著人影落地,“大小姐好大的威風。”
金靈芝聽出這聲音先是一喜,反應過來來她說了什麼,頓時急了,“你還說呢!都怪你!都怨你!”
說罷,對那人說:“彆催了彆催了,準備開船吧。”
那人還在為她落地無聲的輕功而震驚,聽了這話,忌憚地看了許暮一眼,快步離開這艘船。
“你這船上的人可不是善茬。”
金靈芝渾不在意:“那又怎麼樣?整艘船的船工都是我的人。”
“可是我劫你上我的船,沒有人來救你。”
之前的事被她這般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金靈芝氣得跺腳,手拿提燈湊近那張戴著半麵麵具的臉,“你到底是誰?這麵具……”
許暮略微仰頭,錯開她來摘麵具的手。
金靈芝沒有試第二次,“我肯定見過你!不然你不會不讓我看。”
許暮不置可否:“你該走了,再不走,你就要遊回去了。”
“你不一起走?”
“我有彆的事要做,臨彆之際,送你一程。”
熟悉的雙腳離地的感覺,落地之後,她轉身抓住對方收回的手。
金靈芝記得她講鬼故事的時候是多麼可惡,也記得短暫的蝙蝠島之行,是她在不見光亮的山穴裡不甩開自己的手。
“不說你叫什麼,告訴我到哪裡找你總行吧?”
許暮看她一會,惡趣味上頭,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金靈芝以為她的身份很隱秘,左右看看,附近沒人,才湊過去。
聽到這怨種說:“華山。”
金靈芝:“!”
許暮飛快掠回去,看著船駛向東方泛起魚肚白的地方,想象金大小姐氣急敗壞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
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她一轉身,抬手按住對方靠過來的胸膛,“站好,不許貼過來。”
原隨雲皺眉,沒有硬要靠近,“你和金靈芝隻見過一麵,哪來那麼多話可說?”
許暮:“讓她注意安全,我聽說萬福萬壽園和無爭山莊的關係不錯,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人家?”
原隨雲不說話,抿著唇站在她麵前,好像在控訴什麼。
想起他的年齡,許暮心裡一軟,徐徐靠近他,低聲問:“著急回去嗎?”
原隨雲搖頭。
“那,要不要試試在船上,小船。”她說話時嗬出的熱氣熨燙了他的耳垂,染上淡淡的紅色。
原隨雲:“!”
你為什麼那麼熟練啊?
許暮如願以償,看到了原隨雲八風不動的臉上出現類似驚嚇的表情。
黎明的光照在甲板上,女子的手環住男子的脖頸,拉進彼此的距離,男子負隅頑抗,麵對女子的主動,流露出既渴望又抗拒的神色。
“你是不是跟彆人在船上……”
剩下的話語淹沒於纏綿的唇齒之間。
許暮在海上停留五天,超出預期的時間。
前兩天不能進入正題,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
似乎是她在華山山道上跟他說的話給他留下了陰影,那兩天她每提出一個建議,就要被他質疑是不是在外麵做海王了。
——這件事是單與我一個人做,還是跟彆的人都做了?
那副神態,許暮差點笑死在蝙蝠島上,等他欲要拂袖而去,她便追上去哄他,看他因動情而眉心緊蹙,看他因動欲而濕了鬢發,被她製止會不滿,她若允許就儘情實踐。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我,小心謹慎,絕不會忤逆。
許暮意識到這件事。
這種男人喜歡上一個人的表現是這樣嗎?許暮開始對自己的專業水準產生質疑,回想起來,他乾脆利落服藥的舉動也很不符合人設。
許暮想不通這件事,甚至想將這個特殊案例記錄下來,然而第三天的時候,她就不想了。
享受快樂就好了。
她又不是大師姐那樣內心柔軟善良的女孩子,知道旁人喜歡自己,無法回應還會生出愧疚和虧欠感。
她沒那麼多框框架架,感情方麵信奉放飛自我,合則聚,不合則散。
原隨雲抱住昏昏欲睡的許暮,繞過屏風,小心將她放在熱水裡,熟練地挽起她的長發,用簪子固定住。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原隨雲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小心高氣傲,他看不起男人,也看不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