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81年的第一個春天,一個消息比春風還要快,迅速吹遍大江南北。
碧秀心仙子跟魔頭在一起了。
“誰是碧秀心?”
“這你都不知道?是正道慈航靜齋的入世傳人啊。”
問話的漢子很老實,被人看扁了也不生氣,問了個關鍵的問題:“那怎麼會和魔頭好?”
於是傳消息的那人便嘿嘿一聲,享受著旁人的目光,說碧秀心如何美麗,石之軒如何英俊,兩人相遇那是天雷勾地火,碧秀心一見鐘情,自甘墮落……仿佛親眼所見,沒過多久,碧秀心追隨者上門來,給他一頓江湖的毒打。
從關外到關內,故事的版本足有十幾個,無不驚世駭俗,這個相當神秘、唯有部分江湖人知曉的慈航靜齋迎來創建以來最大的曝光度。
每一個問碧秀心是誰的人,都會得到一個答案:她是慈航靜齋的傳人。
反而是石之軒的身份來曆很少有人追問,隻知道他是魔門的魔頭。
“魔門可算是起來了,連佛門聖僧都不是那個聖君的對手,四打一還輸了。”
“我告訴你啊,我聽說本來不該輸的,是淨念禪宗的主持偷偷給她看了佛門的武功,知曉了四大聖僧的弱點,能不輸嗎?”
“大師背叛了佛門!怎會如此?”
“還能怎麼樣?聽說啊,這新上來的聖君是陰癸派的傳人,陰癸派你們都知道吧?”
眾人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
新的八卦被傳得一板一眼,尤其是有心人看到長白山第一高手王薄前往淨念禪宗求見了空,不知發生了什麼,滿臉凝重離開的樣子,就更確信了。
世間向來是男女八卦傳得最快,古代如此,現代也如此,不過短短一個月,四個人兩段故事被編排得不堪入目。
這個時候,慈航靜齋站了出來,聲明門下傳人碧秀心不是被魔頭所惑,是以大無畏的情操以身飼魔,用一縷情思束縛住石之軒這不世出的魔頭,叫他不要到江湖作惡。
消息一出,無數慈航靜齋的推崇者四處派人控評,短短時間內,大街小巷、茶館酒樓,客舍邸店,無論什麼地方都聽不到那些肮臟的評論。
彆人一說就是惋惜和敬佩。
——碧秀心仙子為江湖的安寧真是犧牲太多。
——那淨念禪宗的主持?
——還用多說?肯定也是。
四大聖僧齊出都不是對手的魔頭,犧牲一位聖僧能困住她,是他們正道賺了呀,要是聖僧也能像碧仙子一樣,拉著魔門聖君歸隱就好了,這樣魔門不會崛起,他們也就不需要怕了。
向雨田將市井裡聽來的閒話說給許暮聽,許暮嗬嗬一笑:“那要叫他們失望了,我的傷要好了,沒多久我就重出江湖。”
向雨田皺眉,他那日觀戰,對道心種魔有了新的感悟,再加上確定許暮輸不了,找了個地方閉關,出來之後滿江湖都是她的緋聞。
他還以為是這小瘋子為了駁斥“與心上人歡好無法修煉天魔秘十八重”,所以去喜歡和尚了,他趕緊過來找人算賬,沒想到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與江湖傳言不同,與他的猜測不同。
真相更加石破天驚,許暮重傷之後,是淨念禪宗的人將她藏在佛寺,耗損真氣為她療傷。
這是天下大同了嗎?佛門與魔門不計前嫌、和平共處,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向雨田提起這件事。
山坡上的風很大,野草長到了人的膝蓋。
許暮換了個背風的方向站著,今日她說見朋友,了空沒有跟過來。
“你不是都聽到了?以身飼魔,真虧慈航靜齋想得出來。”她簡直有些佩服她們的公關能力了。
向雨田不客氣地揭穿:“照你所說,你與石之軒一戰後不省人事,他直接殺了你,不僅不需要以身飼魔,還一勞永逸。”
“人家出家人不殺生啊。”許暮隨口道。
比以身飼魔還假。
向雨田繞到她麵前,神色嚴肅到可怕:“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什麼居心?”
登峰造極的武功和高大頎長的身形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然而許暮表情如常,笑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她暫時不想談太多,免得這位百年來不近女色、不沾染情愛的邪帝再次有所觸動,交談的內容還是繞回武功,這樣比較安全。
一談正事,向雨田正常多了,他希望許暮練練道心種魔,她是聖君了,為了完整的天魔策,道心種魔遲早要給她,現在她不需要練,難保以後不會需要。
這是門挺不過去會使人性情大變的武功,他看著她練,他放心一點。
他給了完整的卷宗,許暮一頁一頁翻看,向雨田在旁邊解說幾句。
“開篇是入道第一,需要你修正宗的玄門心法,說來巧合,你居然身負這樣的道家心法,正合道心種魔之意。”
向雨田的目光沒有離開許暮,心中感歎,世間如何會有這般合適的人?出身魔門,心性正直,天賦奇高,還自帶玄門內功。
他沒有留意生來睥睨的自己,竟然對她用了那麼多讚美的詞彙,甚至覺得這些都不夠,還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