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惋惜碧秀心的命運,隻惋惜了一盞茶的功夫。
她要好好在成都玩一玩,把解暉嚇得提心吊膽,生怕出門遛彎的魔門聖君碰上出門買菜的魔門邪王,聖君以看不慣邪王左手提菜籃子為由,打上一架。
好在石之軒最近沒有出門,許暮那邊有他宋大哥作陪,沒鬨出什麼亂子來,不然獨尊堡臉麵掃地。
解暉血壓高了好幾天。
許暮玩得很開心,給祝美仙買了不少小玩意土特產,手上收拾,耳朵豎起來聽宋缺說話。
他曆練結束,要回去繼承家主的位置。
“嗯。”
她已經是聖君了,等他做了家主,那件提過的事望她慎重考慮。
“嗯。”
家中族老給他定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回去不久就要成親。
“嗯……嗯?”許暮驚訝地看他,“你不喜歡梵清惠了?”
宋缺一愣,目光投向遠方,“此婚約對我宋家在嶺南的發展至關重要。”
政治婚姻,不講感情,許暮明白了。
“就像你有你的劍道,我也看到了我的刀道。”
“是怎樣的道?”
“舍刀之外,再無他物。”
“好殘忍的八個字,”許暮直視宋缺,“你放得下宋家,放得下你心心念念的漢統天下嗎?”
“我隻要放下感情就夠了。”
許暮一攤手:“封心鎖愛,一心搞事業,也很好。”
她覺得這個話題結束了,宋缺該走了,他再不走,她沒法把東西放進倉庫,又要裝模作樣,把東西從這頭挪到那頭。
“你……”
好吧,他還有話說。
“你就沒有為你的劍道放棄過什麼嗎?”他直直望過來。
“從沒有,”許暮乾脆擱下手上的東西,與他麵對麵,“我的劍道是為了貫徹我心中的法,它與我互相成就、水到渠成,談不上放棄。”
“如果你的道需要你放棄什麼才能成就,你或許該多想想,它真的適合你嗎?”
宋缺似是有所觸動,緊接著移開目光,恢複往常的冷峻模樣,說道:“我與你不同。”
許暮聽著心裡就不舒服,“這話說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樣。”
兩人不歡而散,接下來的七年裡,沒有再見麵一次。
宋缺繼承家主之位,參悟刀道,懷念梵清惠,不耽誤他一個個生孩子。
許暮整頓兩派六道,閉關練武,找大師快樂一下,對祝美仙施行精英教育。
如今十七歲的祝美仙天魔秘也十七重了,比同年齡的祝玉妍還要強,想起先祖的教誨,祝玉妍有些蠢蠢欲動,聖君在閉關,那她是不是可以找到美仙討厭的男人……
找不到。
美仙最討厭的是對江弄月不老實的邊不負,然而邊不負被許暮嚇破了膽子,不敢踏入陰癸派半步,連祝玉妍都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另一個問題是,同為天魔秘十七重,有內力深淺的區彆,美仙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她仍然不能將美仙帶在身邊。
“了空!你少管閒事!”
秋風蕭瑟,滿地都是落難的葉子,僧人信手拈了兩片,少了做主持時的莊嚴,多了幾分悠然溫和。
“祝施主,回去吧,阿許出關之前,你不能接近美仙半步。”
話已至此,祝玉妍如何不知道她的打算都被許暮知道,並且一一堵死,她氣得不行,卻無可奈何,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淺笑換了怒火:“了空大師,你跟著我們聖君七年了吧?”
了空抬眸,靜靜聆聽。
“七年了,碧秀心的孩子都六歲了,怎麼你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說兩年前,石之軒重現江湖,這對‘以身飼魔’這個故事來講,不是個好兆頭啊。”
了空全部聽完,直麵祝玉妍不安好意的眼神,語氣堅定:“我與阿許如何,我自心知,不勞祝施主費神。”
她倒不是挑撥離間,就是想紮了空的心,然而了空巋然不動,油鹽不進,祝玉妍暗恨的同時又很不懂。
不懂這兩個人。
祝玉妍動過情,知道喜歡一個人,會想要時時刻刻與他在一處,而她那好師妹不是在閉關就是教一堆孩子練功,對大小教務親力親為,很少有時間陪和尚。
而這個和尚更是古怪,聖君不在時,她來看熱鬨,十次有八次他都在念經,明明他離開了淨念禪宗,留了長發,卻仍穿著樸素的僧衣,保留念經的習慣。
彆問,問就是晨昏為阿許誦經,為她消除罪孽,積累福祉,離苦得樂。
這麼過了幾年,碧秀心和石之軒分道揚鑣,許暮和了空還自得其樂起來了。
挺叫人奇怪的。
“她走了。”了空指間一鬆,兩片葉子飄飄搖搖落下。
祝美仙從竹屋中走出來,雪白鏈劍纏回腰間,望著祝玉妍離去的方向冷哼一聲,“她再不走,我就要動手了。”
聽聽她說得什麼話,聽著就刺耳,雖說她也不喜歡這個跟她搶師叔的和尚,但是也容不得祝玉妍那樣說。
了空沒有就此發表什麼意見,隻是催促她該去練功了。
按照往常,許暮給她排的時間表,她一刻也不會懈怠,今日卻扭扭捏捏不肯走,飛快擠出來一句:“彆聽她的,師叔心裡是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