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是個文字遊戲,眼前應該出現這樣一行話。
——此時此刻你想起了誰?
你養大的小孩:祝美仙。
自力更生的青璿。
我那怨種師姐祝玉妍。
滿腦子武道巔峰的向雨田。
蟑螂轉世石之軒
算算年紀,美仙是四十二歲,以祝玉妍對天魔十八重的偏執程度,該發生的慘劇早就發生了,她現在如何了?還能跟尚家的那小孩相識相愛嗎?就算有,祝玉妍也不肯罷休。
青璿,人在四川,沒有改姓,仍然在為殺死石之軒蓄力。
石之軒不死,祝玉妍的執念會越來越重,現在應該還是天魔十七重。
向雨田對魔門雖然沒有歸屬感,卻有責任感,沒找到合適的人,隻怕正苦苦壓製著境界,沒有破碎虛空。
最後一個萬惡之源或許仍然精神分裂,每天在花間派、補天派、佛門中切換人格,不論如何,都比死了的碧秀心和心魔深重的祝玉妍要好。
許暮歎息,不能亂動念頭,一動就遏製不住心底的殺意。
將注意力放回祝美仙和青璿的身上,她感到不可思議,她曾經仔細思考過,如何開對母體傷害最小的藥拿掉的兩個受精卵,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
遺憾的是她這些年擠時間教出來的那些孩子可能都不在了,沒有人知道他們長大之後有多麼優秀。
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她心裡想,借此得到些許寬慰。
所以她決定做一個快樂的旁觀者。
那兩兄弟與杜伏威鬥智鬥勇,黑吃黑搶海沙幫的私鹽,被巨鯤幫的美人幫主脅迫去東溟號偷宇文閥大量購置武器的賬冊,得知宇文化及暴斃之後喜極而泣。
險象環生,一路艱險,最終與李世民彙合,就在許暮以為這是個投奔未來唐太宗,成為人生贏家的故事時,寇仲自顧自地喜歡上平陽昭公主,也就是李秀寧。
對著好兄弟徐子陵大談心上人柔軟的胸脯,雪白的皮膚,能將男人“引死”的雙腿,暢想能抱著她光溜溜的身體睡覺是何等快意。
不由得讓許暮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畫麵,在快活林,叢林掩映的小路上,兩個小丫頭嬉笑著走過,她們提著木桶,像往常一樣到山泉那邊打釀酒烹茶的上好泉水。
她們十分年輕,性格活潑,走路都要蹦蹦跳跳的,嘴上自然不會有多穩重,她們會討論快活林的三個老板,討論蘭州城裡出手最闊綽的客人,全都是新鮮的話題。
許暮從那時起就養成了暗中觀察的好習慣,聽得很清楚,她們討論沈浪散漫的笑容、俊美的容貌,藏在衣服下堅實的胸膛,能靠在他懷裡睡覺是多麼幸福。
她的雙標絕症晚期又發作了,人家小姑娘討論這些的時候,她覺得純真有趣,然而寇仲對徐子陵說,她隻想給他一大比兜。
想了許久,許暮想明白了,那兩個小姑娘其實一輩子做不成什麼大事,而這兩個人得到了長生訣,隻要不走火入魔,將來必成一代高手,結識隋末英雄,人生一片坦途。
如何不讓人生氣。
為了慶祝拿到東溟派的賬冊,李世民當晚設宴,宴上除了徐子陵和寇仲,還有幾位長輩以及李秀寧的未婚夫柴紹,兩人柔情蜜意自不必多說。
許暮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躺在大船頂端,雙手疊在腦後很舒服,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腿抬起,腳踝搭在膝蓋骨上,懸空的腳尖隨著耳朵裡的絲竹管弦之聲一點一點,打著拍子。
看不到寇仲的表情,她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人家高門大戶的嬌小姐怎麼看得上我這種窮小子,我好難過,我好痛苦,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出來,再也不要屈居人下,讓她後悔沒有嫁給我。
李秀寧知道你這麼多內心戲嗎?
你對她表白過心意嗎?她知道你喜歡她嗎?她若是知道你用這種“嫖|客凝視”看她,還對徐子陵說了,頭都給你打飛。
兄弟文化是赴湯蹈火、兩肋插刀,不是跟自己兄弟說帶了顏色的話。
散席後找了個僻靜無人處,兩兄弟敘話,內容與她猜的差不多,寇仲有了爭天下的雄心壯誌,徐子陵隻想去榮陽翟讓的地盤找他們的素素姐。
許暮以為這兩人要各自開始新的人生了,徐子陵樂意平靜無為,寇仲卻是誌在天下,然而這兩人哪是什麼常人。
剛定下爭天下這個宏偉目標的寇仲,一不招兵買馬,二不尋人投靠,腦袋一拍,跟著徐子陵去找素素了。
天上濃雲彙聚,冰冷的亮銀色衝破月光落在她的掌心。
長生訣告訴了她一個道理,達到破碎虛空境界就會脫離係統的種種桎梏,她不需要係統就能穿越,武功不會再歸零重練,就像現在這樣。
也為她帶來了新的機遇,親眼見見這個沒有她的世界,故事是如何發展的。
儘管主角是個爛人,叫她有點掃興,可是一想到謀奪天下,必然要被慈航靜齋和魔門教做人,她對這場戲碼又期待了起來。
她對這兩個人的濾鏡徹底消失。
很多人或事與天下沾邊,就會被襯得微不足道。
譬如,她一點都不想看寇仲和雲玉真——他們的美人師父初試雲雨情,第二天與徐子陵描述心理曆程,離宋玉致和尚秀芳遠一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