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業沒能在知青點找到趙長熙, 最後一路跑到了他要看的那塊育苗田那邊。
趙長熙見到江立業,有些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江立業不好意思地看了趙長熙一眼,問道:“我來看你怎麼樣, 沒事吧?”
趙長熙搖頭, “沒什麼事。”
江立業攥了一下手指,這才說:“江冬梅發燒了。”
趙長熙:“……嗯。”
江立業也能猜到趙長熙大概不想聊江冬梅,他也隻是想告訴趙長熙一聲,便轉了話口說:“我剛才回家給我大姐, 就是江秋月打了個電話, 她說讓我來問問你怎麼打算的,要是可以的話, 想讓你和她通一次電話。”
趙長熙這才稍微來了點興趣,“江秋月說的。”
江立業點頭,“對。”
趙長熙就說, “好, 不過等我忙完這邊的事。”
江立業又點了點頭。
又冷場了一會兒, 江立業還是沒忍住問道:“那這件事, 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趙長熙一時間沒出聲。
其實他剛剛也一直在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整個江家裡,除了江冬梅這個麻煩之外,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對他有過幫助。
江秋月一早就提醒過他要小心江冬梅,江成才老實又勤勞,最開始見他不會種地, 還幫過他許多, 就連江立業這個不算熟悉的今早也算救了他。
當然了,這些和江冬梅給他造成的麻煩可能沒辦法相比。
他也確實討厭江冬梅, 但他還是想考慮一下這些人的感受。
不過現在江秋月既然想和他溝通, 或許他可以等和江秋月聊過之後再說。
趙長熙就對著江立業搖搖頭說:“我考慮一下。”
江立業也說不出來讓趙長熙彆追究的話, 更清楚自己做不了家裡的主,因此也就不吭聲了。
兩個人都一樣心情複雜,餘下的時間也沒繼續聊天。
等到了中午,他們就一前一後往大隊部走。
接到電話的時候,江秋月正在吃午飯。
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江秋月也沒說廢話,張口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趙長熙雖然有些擔心太狠了有些對不住江家的其他人,但隻要一想到江冬梅做的事,他就不想輕拿輕放。
因此遲疑了一會兒,趙長熙說:“我……想告她。”
江立業在一邊瞪大了眼睛,趙長熙真要告!
江秋月的反應卻很平淡,“那就告吧,你把電話給江立業,我有話和他說。”
趙長熙暫時沒去管後麵半句,而是驚訝道:“你同意?”
江秋月“嗯”了一聲,“和你打這通電話,本身就是想讓你不要輕易放過,我不想江冬梅以後一直鬨出這樣的事。”
趙長熙不得不佩服江秋月的果決,順著她的要求把電話交給了江立業。
“大姐。”江立業開口。
江秋月就說:“趙長熙會去告江冬梅,你幫他作證。”
“啊?”江立業發愣,“真要這樣啊?”
江秋月按了按額角,才又說:“你也說江冬梅已經瘋了,過兩天你一走,家裡就剩下爸媽和大哥大嫂,大哥又不當家,爸媽管不住她,尤其是媽根本也不舍得管她,你就不怕她哪天再找機會乾出今天的事兒,到時候你覺得還會像今天這麼幸運嗎?”
江立業跟著歎氣,“我今天都快被嚇死了。”
“所以借著這個機會讓江冬梅到農場好好改造一番,也省得她再有機會鬨事兒。”江秋月說完又提了一嘴,“趕在你走之前解決,不然這事兒就有的掰扯了。”江立業點了點頭,手指在電話線上摳了一會兒,說:“我明白了。”
等到掛了電話,江立業就對趙長熙說:“我姐讓我幫你作證,你什麼時候去告,我和你一起去吧。”
趙長熙又是一愣,好一會兒後才說:“這樣你家裡人應該會對你們姐弟有意見吧?”
“要不然,還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吧,也不提你們。”趙長熙雖然討厭江冬梅,但對其他人,尤其是江秋月的印象很好。
江立業搖頭,“不用了,快點解決吧,不然我一走,就怕我爸媽他們又要被江冬梅鬨騰,到時候這件事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呢。”
趙長熙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又說:“我自己去報案,你先回家安撫一下你家人吧,就彆和我一起去了。”
江家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後自然又被嚇了一跳。
尤其是江立業還要幫趙長熙作證這件事更是將杜春花氣得半死,直罵他沒良心
江立業就說:“我要是沒良心我今天就不去撈江冬梅上來,讓她在水裡麵淹死算了!”
難怪大姐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說讓他趕在離開之前解決呢。
要是沒了他這個證人,爸媽再護著,尤其是媽這樣,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揚,到時候誰知道江冬梅又會趁這個時候做什麼禍害其他人的事出來。
“反正這個證我是作定了。”江立業說:“我不想哪天當兵當的好好的,忽然有人過來和我說我姐是殺人犯,讓我滾蛋。我也不想看江冬梅為了一個男人變成殺人犯,我更不想以後咱們一家人出門就要被彆人指指點點,說這家人有個殺人犯,我這是在為她好,也是為了家裡的每個人好!”
家裡這才為之一靜。
好一會兒,杜春花才一下子嚎了出來,“那也不能讓冬梅去農場啊,那兒多苦啊,她還病著,身子骨又差,咋能受得了了!”
說著,杜春花又去找人幫忙說話。
江成才本來就是個極為沉默的人,平日裡基本不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次還是一樣。
但他不說話不代表沒有自己的想法,他找了醫生回家後卻發現媳婦被趕走後,其實有點生氣的,所以在杜春花讓他幫忙開口的時候,乾脆沉默反抗。
杜春花見狀氣的不行,狠狠擰了江成才一下,但江成才依舊不吭聲。
杜春花又去讓江道義說話,江道義根本沒理她。
他比杜春花想的多些。
一來江冬梅這一年來確實沒少惹麻煩,現在生產隊的人但凡提起江冬梅的,就沒有不笑話的。
二來,現在不管是大兒子還是小兒子,甚至已經嫁人的大閨女都對江冬梅有意見了,尤其是江立業今天氣成這樣,萬一因為他們不肯聽他的,回頭和他們兩個老的離心了咋辦?
養兒防老,他不想以後老了乾不動了,被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嫌棄。
但又畢竟是從小到大都疼的姑娘,江道義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就按照立業說的,她這一年多也確實不像話,去受受罪說不定就好了,總比一直在家裡鬨事好。”
杜春花眼看沒有任何人幫她,“哇”一聲哭了出來。
江冬梅一覺睡醒之後沒想到竟然迎來的是這種結果,不管她是不承認還是撒潑生氣都沒用。
她又想借著生病不願意過去,結果還是被帶走了。
等事情一結束,江立業立刻給江秋月又去了電話。
沒多久,自己也坐上車離開了。
家屬區這邊,江秋月已經和楊雙雙一起研製了兩款洗發水,一款主要是滋潤柔順,一款主要去屑止癢。
江秋月還要在診所上班,楊雙雙自告奮勇地拿著兩種洗發水去找了陳紅纓,和她說了一下兩款產品的用途,先讓陳紅纓自己試用了一下。
目前我國還沒有洗發水,想要用洗發水還隻能拿著僑彙券去買那些進口的高額洗發水。
這種日常用品若非有一定的家底,一般人還真用不起,因此大多數人洗頭要麼用草藥煮水,要麼就用肥皂,洗完之後頭發都會打結毛躁,還需要用頭油才能梳開。
陳紅纓也是第一次用洗發水,雖然驚訝,但還是聽話用了。
洗完之後,陳紅纓就震驚了。
“怎麼會這麼潤,我以前每次洗完頭都感覺頭發和枯草一樣,乾巴巴的,但現在的感覺幾乎和我抹過頭油後一樣,但是又不油膩!”
楊雙雙就笑說:“好用吧。”
“好用,比肥皂好用多了,難怪那些國外的洗發水都賣那麼貴。”陳紅纓點頭,說著又想起來問道:“嫂子,這真是你和秋月姐研究出來的啊?”
楊雙雙就說:“是啊,你既然覺得好用,那你說我們這個能不能賣出去?”
陳紅纓先是點頭,隨後又搖搖頭說:“我不太懂這些,可我見過那些國外的洗發水,很貴,就小小的一盒就要十幾二十塊錢,你這個要是價格太高的話,恐怕一般人也買不起吧?”
楊雙雙就說:“我們這個肯定不貴,你這樣一大罐差不多有五百毫升,要是賣的話大概會定在三塊錢,而這樣一罐洗發水,至少能讓三個人用上兩三個月,就是你這樣長頭發的,用上半年甚至更久也不成問題,不貴吧。”
“這樣的話,確實不貴了。”陳紅纓點頭,想了下又問道:“嫂子,那你是打算在我們文工團賣嗎?”
楊雙雙搖頭,“暫時先不賣,一是我們沒那麼多的貨,二是也不清楚到時候會有多少人買,我就先拿來給你試用,順便拜托你幫我宣傳一下,讓你的同事們都跟著試用一番看效果怎麼樣,到時候她們要是願意買,我們再新做。”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東西雖然已經添加了一些防腐的草藥,但保質期也隻有半年時間,還是現做現賣好一些,這樣你們買了之後也能用的久一些,不然萬一買回去後就過期了,到時候不僅浪費錢,萬一再給人洗出事就不好了。等將來條件更好了點,我們就就再想辦法延長保質期。”
再說她們現在還是純手工,肯定要等到真正開張了之後才能拿成績和上麵領導談判,讓他們幫忙搞正經的設備過來,這樣一來才算是真正把她們這個小作坊給搞起來。
陳紅纓點頭,“那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分出去讓其他人試試看,順便幫你問問有沒有人願意要的。”
楊雙雙笑著點頭,“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多幫我上點心,我和秋月商量過了,要是這個事真能成,我們就能在家屬區辦個小廠子,到時候你就是我們這個洗發水的門麵,以後你的洗發水我們就都包了。”
“啊?”陳紅纓沒想到還能這樣,頓時不好意思了說:“那也不用,我自己買就是了。”
“先彆爭這些,”楊雙雙擺手,“要是廠子真辦成了,到時候說不定要你幫忙的地方更多呢。”
陳紅纓一時間也想不到楊雙雙有什麼要她幫的,但她覺得不管是楊雙雙還是江秋月肯定不會害她,便點了點頭說:“好。”
等到楊雙雙要走的時候,陳紅纓又說:“嫂子,不管彆人買不買,我想先和你定兩罐,到時候給我爸媽他們寄回去讓他們也能用上。”
楊雙雙想了下就說:“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安排。”
等到回到了江秋月的小診所,楊雙雙就和她說:“陳紅纓給的反饋很好,我覺得這件事情百分之一百能成。”
江秋月也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就笑著說:“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楊廠長?”
楊雙雙就說:“這話我愛聽。”
陳紅纓給的反饋很快。文工團裡的人基本都是不差錢也舍得花錢的,她們一試用過陳紅纓拿過來的洗發水後就立馬和她一樣驚為天人,而後追問。
等知道是楊雙雙她們做的後,加上用了幾次後感覺不止發質變好了,頭皮也不癢了,更明白這真是好東西,紛紛表示要買。
還有人說要給家裡麵的人也帶幾份。
楊雙雙就找了個時間又去了一趟文工團進行了一下統計。
這邊是大軍區,文工團的人比一般的多,上下加一起足足有兩百人左右,但是定洗發水的就有一百三十多個,再加上還有想給家人和親戚買的,楊雙雙一下子就收到了二百八十多份訂單,並且每一份都是楊雙雙拿給陳紅纓試用的那種五百毫升裝的。
楊雙雙中途還提醒了幾次說保質期不長,讓她們少買點,她那裡不止那一種包裝,還有其他的小包裝,價格也便宜一些。
但這些姑娘小夥紛紛表示不用,說家裡人多,親戚們分一分後,這些都不一定夠用。
楊雙雙隻好不勸了。
但她是真的震驚。
這個開門紅,簡直紅透了。
楊雙雙太開心了,跑回去後就抓住了江秋月的手說:“崽,你猜今天有多少人定了咱們的洗發水?”
楊雙雙這個表情一看就興奮過了頭,江秋月就說:“超過一半了?”
楊雙雙點頭,把文工團的事情一說,然後豪氣揮手道:“崽,開乾吧。”
江秋月點頭,但還是提醒了楊雙雙一句,“二百八十多份也不算多,最多兩三天就能做好,但是你有這麼多盛裝的容器嗎?”
楊雙雙就撇她,說:“小瞧我了吧,我之前確實沒想到反響這麼好,但是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什麼辦法?”
楊雙雙就說:“我決定等軍區那邊下班後就拿著這二百八十分訂單去見師長還有司令,讓他們提前感受一下咱們的洗發水的威力,順便給他們畫一下大餅,讓他們提前幫忙。”
江秋月朝著楊雙雙比了個大拇指,“你有打算就行。”
楊雙雙挑眉。
等到軍區下班,男人們都回來後,楊雙雙就把倆孩子往閆勝利懷裡一塞,然後帶著她的訂單和大餅雄赳赳氣昂昂地去找領導。
閆勝利懵了一下,這才看向邊上的江秋月說:“她……怎麼了?”
江秋月畢竟是另外一個重要參與對象,這個時候不到場有些不合適,就隨口說:“你跟過來看就知道了。”
閆勝利還是沒明白,但江秋月也跑了。
他接著看向許從周,許從周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兩個男人隻能抬步跟上。
等他們到了的時候,吳司令的頭發都洗好了,其他人也都或是在洗頭,或是等著洗頭。
看見他倆,吳司令他們也沒搭理他倆,而是繼續和楊雙雙還有江秋月說話。
等前前後後都問清楚弄明白了,幾位領導都是又驚又喜又有些擔心。
驚喜的自然是沒想到江秋月和楊雙雙能弄出這種好東西,擔心的是她倆說的辦廠招工那些到底能不能成。
不過幾個領導最終決定先聽楊雙雙的,幫她們和後勤聯係一下,讓後勤幫忙弄點盛裝容器過來。
反正這些容易的很,不管是鑽木頭還是削竹子,都快的很。
要是後續這個洗發水真的賣得好,那就全力支持她們在家屬區辦廠,這樣很多軍屬就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能幫家裡減輕不少壓力。
問題解決了,楊雙雙把帶過來的洗發水一位領導留一份,說是讓他們繼續試用並且幫忙提意見,然後才和其他人一起回去。
許從周和閆勝利自聽了自家媳婦乾出來的事情以及她們畫出的大餅後,就陷入了驚訝,等到這會兒沒人了,他們才終於問了出來:
“你們,什麼時候弄的這些?”
“秋月的小診所開業後就一直在研究,前幾天剛剛成功。”
楊雙雙說的太輕鬆,以至於閆勝利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等回到家,兩人才稍稍解除震驚,但江秋月和楊雙雙又開始嘰嘰喳喳商量起辦廠的事情了,還把他倆趕到廚房去燒飯。
一直等到吃了飯,楊雙雙和江秋月說的差不多了,兩人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第二天,楊雙雙就和已經得到通知的後勤同誌溝通了一下,最終決定用木頭做一批大小統一的罐子。
楊雙雙早就說打算用陳紅纓當門麵,就和她商量了下,用了她的肖像——
一副穿著軍裝跳舞的簡筆畫。
楊雙雙打小學畫,畫的最好的就是漂亮姑娘,三兩筆就勾勒了陳紅纓的形象,還給洗發水正式取了個名字——
霞飛。
霞飛牌洗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