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宮正殿蘭貴妃和林嬤嬤說著話, 另一邊的偏殿, 秋嬤嬤和秋雙等人收拾了床榻,冬枝扶了蘭妱躺下歇息,也忍不住道:“夫人, 我們畢竟是住在景秀宮, 您知道,貴妃娘娘她一慣都是被人捧慣著的, 您這樣會不會得罪了她?”
冬枝是蘭妱從太傅府帶出來的丫鬟,自小服侍蘭妱的,自然很清楚蘭貴妃的性子,以及過往蘭妱和蘭貴妃相處的情況。
蘭妱掃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冬枝, 笑道:“是會得罪她, 那你覺得得罪了她, 直接明白的拒絕她的親近,和她遠遠的保持距離,更不允許她的人插入我這殿中,對我來說,安全點, 還是每日裡去她宮裡和她親親熱熱的,奉承著她說話,吃著她端出的點心, 用著她送的東西,對我來說,更安全點?”
冬枝本是個機靈的, 蘭妱這麼一說,她便已恍然大悟,與其給彆人可乘之機,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表示我就是不信你,該怎麼拒絕就怎麼拒絕,坦坦蕩蕩,也不用委屈自己,還能更安心些。
其實得罪不得罪蘭貴妃,三皇子喜歡自己姑娘的事鬨出來,就蘭貴妃那性子,不遷怒姑娘都是不可能的。就算姑娘日日捧著她,也一樣討不著什麼好,當初若不是把姑娘嫁給鄭大人更有利,她還不是把姑娘送給厲郡王了,可有半分憐惜姑娘的心。
她點了點頭,道:“夫人說得對,是奴婢淺薄了,不,是太懦弱了。還請夫人勿怪。”
蘭妱拍了拍她的手,道:“無事,不過是以前對著她的模式習慣了罷了,你平日裡跟秋雙夏綠她們多學學就可以了。記住,蘭貴妃和太傅府找你做任何事你且先假意應下,回頭再跟我稟告即可。”
冬枝忙應下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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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妱入了宮,翌日一早蘭貴妃便派了宮女過來請她一起去皇後宮中給甘皇後請安。
蘭妱打發了宮女回去,道是隨後便去正殿。
宮女一離開,秋雙便道:“夫人,大人吩咐了,夫人不必去皇後宮中請安,直接推了即可。”
甘皇後的兄長甘守恒就在鄭愈手中,已經被鄭愈折磨得去了大半條命,甘家軍力受損,威信被傷,還有被翻出的陳年罪證,這一切的被動局麵都可以說是鄭愈一手造成。
說甘皇後對鄭愈恨之入骨,欲將其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蘭貴妃特意過來請蘭妱去給甘皇後請安本就是不懷好意。
蘭妱搖頭,笑道:“我是外命婦,既暫住在了宮中,蘭貴妃都特意過來請了,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給皇後請安的,否則傳出去了,隻會對大人的名聲有礙。我總不能習慣把什麼麻煩都扔給大人,要讓他替我收拾爛攤子。放心好了,皇後娘娘又不傻,現在她最多會在言語上擠兌我兩句,絕不會因小失大,讓我有丁點損傷的。而且我不是還帶著你和夏綠嗎?我瞅著,怕是整個皇後宮中,也沒人能打得過你們兩個。”
皇帝那般精明之人,怎會允許皇後宮中有什麼武功高強的侍女或者暗衛存在。
秋雙想了想也是,便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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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妱隨著蘭貴妃去到景明宮的時候皇後宮中正熱鬨得很,除了有幾位承熙帝的妃嬪,太子妃周寶蘊,太子良娣甘月瀾,太子良媛蘭嬌也都在,此時的蘭嬌也已已經有三個多近四個月的身孕,看身形倒是看不太出來,但她喜歡按著肚子,那姿態倒是一瞧就讓人一目了然了。
蘭妱跟著蘭貴妃上前給甘皇後行了禮。
蘭妱之名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皇後也不知在私下議論或者謀算她謀算了多少次,但這卻還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見到蘭妱。
此時蘭妱已有七個多月身孕,看身形著實不能睜眼說什麼絕色美人,但她眼眸低垂,輪廓精致,肌膚如玉,氣質溫柔靜雅,仍是讓人看上一眼就猶如置身春日清晨錦色花園的舒適感。
就是當年蘭貴妃青春正茂的蘭貴妃,氣質不說,相貌都差遠了。
難怪這般會魅惑人,甘皇後心道。
她已經知道她有孕是真非假,但孩子到底是誰的,這怕就隻有蘭妱自己知道了。
她定定看著蘭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是好一會兒未喚她免禮,雖說蘭妱行的不過隻是微傾了身的福禮,但她畢竟有著七個多月的身孕,這樣站時間久了也是不適的。
蘭貴妃咳了一聲,道:“皇後娘娘,我這侄女兒生得傾國傾城,皇後娘娘第一次見,是不是也是被她的相貌給驚住了。”
甘皇後掃了蘭貴妃一眼,譏諷的笑了一下,然後就對蘭妱不陰不陽道:“免禮,你身子重,且過來本宮身邊先坐下再說話。”
蘭妱垂眼中規中矩道:“多謝皇後娘娘垂愛,隻是這於禮不合,臣婦不敢逾越。”
皇後也不是真心喚她去坐自己身邊,她還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把她給怎麼了,便淡淡道:“那便去太子妃身邊坐,你也該是許久不見太子良媛了,正好你們姐妹說說話。”
蘭妱又是中規中矩的謝過之後便由秋雙扶著去了剛剛宮女在蘭嬌身旁加的那個空座上坐了下來。
皇後待她坐下,這才又看了一眼蘭貴妃,輕哼一聲,然後對著蘭妱語氣不明道:“蘭夫人的確是生得貌美,無怪得能令一向不近女色的次輔大人都對其甚為寵愛,就是我們的三皇子,哪怕蘭夫人已經嫁給了鄭大人,也仍還是對之念念不忘,聽說舊年年關,大雪天的,竟然特意去了蘭家莊子上去見蘭夫人,真真可以說是情深意重了。”
“哐當”一聲,就在蘭貴妃被激的發怒欲駁皇後之際,蘭妱身旁的茶杯就先掉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眾人先是被皇後這麼直白不留絲毫餘地的話給驚到,再聽到這“哐當”一聲,心都跟著跳了兩跳,然後把目光都轉向了那發聲之處,目光從地上的碎瓷怔了兩怔之後再抬高,移到了蘭妱的臉上。
蘭妱麵上儘是驚懼屈辱之色,眼中慢慢已經有淚積蓄,滾了下來。
她站起了身,看著甘皇後,一字一句道:“皇後娘娘,原來外麵汙蔑臣婦的那些流言,是出自皇後娘娘嗎?臣婦夫君在西北抗敵,皇後娘娘竟然因西北軍和西坪軍的爭執,因為臣婦的夫君以通敵之罪扣押了甘大將軍,就在外散播這般惡毒的流言,詆毀臣婦的夫君和臣婦,娘娘並非隻是甘家女,更是我大周一國之母,怎可以行如此行徑?”
甘皇後一呆,隨即大怒,“砰”得一聲一掌拍在了桌上,斥道:“放肆!你這,是誰給你的膽子?鄭愈嗎?果然是有其夫......”
“母後!”
“皇後!”
在甘皇後差點脫口而出“鄭愈謀反犯亂”這種話之前,殿外就先後傳來了兩道聲音喝住了她。
接著便是麵沉似水的承熙帝和太子朱成禎大步跨進了殿中。
“臣妾/臣婦/兒臣見過陛下/父皇。”眾人反應過來之後紛紛起身給承熙帝行禮。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