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 皇帝召見了太子深談了一番之後, 便將崔家二姑娘崔月婉賜婚給了太子為正四品的太子良媛。
太子竟然沒有拒絕
雖然周原早就跟林氏吩咐過, 太子自有打算, 但林氏一麵認真執行著自己丈夫的囑咐, 一麵心裡卻總覺得毛毛的, 她瞅著崔二姑娘那樣子心裡更是毛毛的。
崔二就住在周家,賜婚聖旨自然也是送到了周家。
相較崔老夫人的欣喜若狂, 崔二的眼神放光,林氏則是被炸得差點眼冒金星。
但高門主母的素養仍是讓林氏迅速收拾了七暈八素的感覺, 擠了笑容,親親熱熱的恭喜了崔二姑娘, 為轉移崔二和崔老夫人的注意力, 不讓她們看到自己的異樣, 還特地命人取了好些價值不菲精巧彆致的首飾出來給崔二挑,作足了一副“以後你在東宮得寵, 可千萬彆忘了我”的殷勤樣子。
可她瞅著崔二那嬌羞的模樣, 崔老夫人那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臉,心裡簡直是好一陣鬨騰,待崔老夫人和崔二姑娘一走, 那笑立時便消得半點不剩。
林氏好不容易熬到了丈夫回府, 劈頭蓋臉就道“不是說就做做樣子嗎這做樣子都做到了賜婚聖旨了難道把人抬到東宮也是做樣子這就是”
她想說“這就是太子殿下的打算”, 可話到嘴邊還是意識到這種話哪怕是私下也太過逾矩了, 畢竟現在鄭愈是太子,不再隻是自己丈夫的師弟。
她到了京城已經一段時間, 對蘭妱的事情已經知道不少,大概也了解了她現在的處境,她想到的是,太子殿下是不是推崔二出來替蘭妱擋箭她不知道太子的想法,於太子來說,可能隻是一個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作為一個女人,林氏卻覺得這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她是一個旁觀者,看得心裡都爛糟糟的,可想而知,作為當事人的蘭妱,該是什麼感受。
而她,他們周家,還是幫凶。
彆說那蘭氏是個脾氣不好的,就算是脾氣好的,弄成現在這樣,對他們周家也是不可能不起芥蒂的。
更何況不管崔二有多不妥,那到底是崔家女,崔大姑娘的妹妹,這於蘭氏來說更是另一層打擊。
總之林氏覺得現在這個局麵實在糟透了。
男人再厲害也不懂得女人的心思。
周原也沒想到竟是到了直接賜婚的地步。男人的心思跟女人的確不一樣,此事讓他生出的感覺也自然跟自己的夫人不一樣,此事讓他心裡更是沉重了些。他太了解鄭愈,竟然到了要接受這樣一個賜婚的地步,他隻覺得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他也顧不上安慰自己妻子那麼多彎彎繞的心思,隻道“殿下既然這麼做了,自然有他的緣由,你切不要露了半點痕跡,壞了殿下的事。”
四月二十六,崔二姑娘低調地入了東宮。
彼時蘭妱正在桌前認真的作著畫,那畫紙上赫然便是雪山下穿著盔甲的鄭愈,白雪皚皚,那畫紙上的盔甲簡直亮得閃瞎人的眼。而畫紙上的那個鄭愈,卻又不全是鄭愈,那畫紙上的鄭愈年輕英武,臉上的神情根本不似真實的他那麼冷漠,眼神甚至堪稱得上溫柔。
秋雙在北疆之時就是鄭愈的下屬,自然知道那時候的他是個什麼樣子。
反正絕對不會是畫紙上的這個樣子。
也隻有在娘娘眼裡,殿下才會是這個樣子。
秋雙走進房間之時原本是打算將崔二入了東宮一事報告給蘭妱的,可是她看著作畫時眉眼認真,神情專注的蘭妱,再瞅著那畫紙上的人物風景,饒是她素來冷情,那到嘴的話也堵在了口中有些說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太子的真實打算。
她站在蘭妱的身後沒有出聲,蘭妱卻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她畫完了手上那筆,轉身就看向秋雙,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稍有些意外,問道“是京裡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她到這座遠離京城的宅子已經近兩個月,這期間秋雙偶爾會跟她提些京城之事,可是有關鄭愈的事情卻幾乎從未提起過,也是,他的事情皆是些朝堂之事,秋雙跟自己有什麼好說的
她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見到他。
其實他們自從成婚後就是聚少離多,除了她生完孩子後的那幾個月,以前也多是分開的狀態。
那時也沒覺得多麼不習慣,就算他在戰場上,她的牽掛也多是擔心罷了。
她本來是個很能靜下心來的人,這種密閉的宅子裡的生活她也向來能過得很好,但此次卻不知為何,心裡竟是七上八下的,總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因為他輕易就答應了送她出來,且顯然已經早作好了準備的鄭愈,還是因為皇帝的那個賜婚。
是的,皇帝賜婚崔二為太子良媛一事她是知道的。秋雙並無瞞她。
但那之後她收到過他傳來的信,道隻是權宜之計,讓她安心靜養。
權宜之計
蘭妱心中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