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宿區,壽喜燒店。
舞城鏡介拉著江留美麗的手,從紅色的M1寶馬汽車走了下來。
江留美麗的公文包裡此刻塞的滿滿的。
當然,裡麵裝著的並不是逛街時購買的衣服。
而是離開咖啡店後,專門回到了講談社,印刷的十二份《親愛的S君》稿子。
舞城鏡介與壽喜燒店的女老板打了個招呼,隨即便奔著二樓的包廂走去。
推開了包廂的房門,隻見包廂內擺放了一張大圓桌,十一人坐在圓桌前,整整齊齊。
橫溝正史掛著吊瓶,坐在主位上,土屋隆夫坐在他的身旁,剩下的幾人則隨意的坐在了圓桌前。
充分履行了舞城鏡介的“俱樂部內,人人平等”的準則。
唯獨在橫溝正史的身邊空出了兩個位置。
其他十人見到了橫溝正史,都如同見到了偶像一般,不斷地跟著橫溝正史攀談。
而橫溝正史見到舞城鏡介來了以後,急忙笑著朝舞城鏡介招了招手。
“鏡介,你來了。”
舞城鏡介和江留美麗順勢坐到了橫溝正史的身旁,會議也就隨之進入了正題。
橫溝正史清了清嗓,眾人也都識趣的停止了各自的談話,將目光對準了坐在主位上的橫溝正史。
雖然舞城鏡介曾說過,在“新本格推理俱樂部”中,大家要拋去外麵的身份,做到人人平等。
但對於橫溝正史這位大宗師來說,卻並不受用。
當然這可不是什麼糟粕,也不是阿諛奉承,因為在場的人,無論是銷售部長,作家,收藏家,還是評論家,書店老板,又或者是推理愛好者,都是真心實意的愛著推理的。
若是把推理比作成宗教,那麼代表著“本格派推理”的橫溝正史,和代表著“社會派推理”的鬆本清張就是推理世界的兩尊神!
所以對橫溝正史的崇敬,是潛移默化的,是情不自禁的。
橫溝正史看著在場的眾人,蠟黃色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在座的各位,恕我身體抱恙,請允許我坐在這裡和大家說話。”
橫溝正史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
“很榮幸,我能夠受鏡介的邀請,成為‘新本格推理俱樂部’的第一屆名譽會長。”
“雖然我年少時,也擔任過不少‘推理俱樂部’的會長,不少雜誌的主編,但能夠擔任第一屆‘俱樂部會長’還是頭一次。”
橫溝正史說完了話,便朝著一旁的土屋隆夫揮了揮手。
土屋隆夫心領神會,當即便從一旁的包裡拿出了一副疊起的宣紙。
待到土屋隆夫將疊起的宣紙鋪在了圓桌上,舞城鏡介才看到上麵寫的是密密麻麻的祝福語。
其上大致內容就是對“新本格推理”的展望,以及對“新本格推理俱樂部”的祝福。
橫溝正史指著那宣紙臉上露出了一絲,久病之人不該有的神采飛揚:
“鏡介啊,我本來是想給你的‘新本格推理俱樂部’送點禮物的。”
“但是左挑右選,卻怎麼也挑不出什麼稱心如意的。”
“所以我就想著,送你一份親筆祝福,算是我對‘新本格推理俱樂部’的一份心意。”
舞城鏡介聽到橫溝正史的話,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意:
“橫溝老師,您能夠來到這裡,就已經是‘新本格推理俱樂部’的榮幸。”
“更不用提,您還是‘新本格推理俱樂部’會長呢。”
“哪有回自己的家,還需要帶禮物的。”
橫溝正史聽到舞城鏡介的話,臉上的笑容更勝,伸手拍了拍舞城鏡介的肩膀,笑著開口說道:
“好了,鏡介,你小子彆貧嘴了,這幅祝福,我可是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斷斷續續寫好的,你可要好好的保管,說不定這就是我的絕筆了。”
舞城鏡介聽到橫溝正史如此說,心中有些不落忍,剛想開口,卻被橫溝正史用力的抓了抓肩膀:
“行了,我知道你小子想說什麼。”
“但就算是天上掉錢,也得端著盆出門才能接到,人的命是有定數的,你該不會還以為我這個樣子,還能活很多年吧?”
橫溝正史一臉豁達的拍著舞城鏡介的肩膀:
“鏡介,我實際上早就看開了。”
“反倒是你,可要加小心嘍,說不定我輪回轉世回來,到時候可就要以天才的身份。”
“來向那時已經成為‘推理文豪’的你,發出挑戰!”
“轉世後的我,可是不會對你有一絲手下留情的!”
橫溝正史的話本來是有些悲傷的,但卻因為後麵的峰回路轉,讓在場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但大家也算是看出了橫溝正史對推理的熱愛。
畢竟誰也想不出,都這個時候了,橫溝正史還想著如果死後輪回轉世,要以天才的身份,挑戰日後已經成為了“推理文豪”的舞城鏡介!
眾人在歡快的氛圍中笑了好一陣,直到橫溝正史拍了拍手掌,才讓大家肅靜了下來:
“好了,插科打諢的話,留到以後再說吧,雖然我現在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再參加個兩三次‘新本格推理俱樂部’會議,應該不成問題。”
“經過我剛剛的了解,我們‘新本格推理俱樂部’裡麵的成員可真是藏龍臥虎!”
“不光有我這種過氣的老頭子,還有講談社的銷售部長,主編,當紅的推理評論大師,推理評論家,海外的大收藏家,古書店老板,以及曰本大企業家的愛女。”
“我們這些人來到這裡,可不是為了閒聊的。”
“鏡介,快把你新寫的稿子拿出來吧?”
“我為了能夠提前看到你的新作,可是特意給自己這雙眼睛,配了一副新的眼鏡!”
橫溝正史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副嶄新的眼鏡戴在了臉上。
舞城鏡介聽到橫溝正史的話,微微搖了搖頭:
“橫溝老師,我這次寫的故事,是從洛德·鄧桑尼勳爵的那篇《兩瓶調料》中,汲取的靈感。”
“所以……這個故事所傳遞出的價值觀和世界觀,略微有些扭曲。”
“我提議,大家這次還是先吃東西好了,等吃過了飯,再來我的作品也不遲。”
可能是橫溝正史真的被舞城鏡介的才華所感動,亦或者是橫溝正史在舞城鏡介的身上,看到了年輕的江戶川亂步的影子。
總之,橫溝正史對於舞城鏡介的態度,就是兩個字,寵溺。
這種寵溺就像是老師對待關門弟子一樣,不光想要將畢生所學的武功傳授給舞城鏡介。
更是想要告訴天下人,舞城鏡介是自己的愛徒,誰也不許欺負他,如果誰欺負了他,自己就算是拚了老命,都要為他出頭!
在這種情感之下,橫溝正史自然對舞城鏡介的安排沒有任何的抵觸,反倒笑著說道:
“鏡介,你這小子,還玩上期待感了,不過誰叫你的那本《姑獲鳥之夏》,寫的那麼好呢?”
“好飯不怕晚,莪今天就代替在座的各位做主了,我們先吃飯,再看文!”
橫溝正史不光是在場眾人中地位最高的。
甚至將整個曰本純文學文壇,以及曰本推理文壇,活著的人全拉過來。
能夠和橫溝正史相提並論的,也就是隻有“社會派推理之父”鬆本清張。
“第四屆芥川龍之介賞獲得者”石川淳,“第六屆直木三十五賞獲得者”井伏鱒二,以及“白樺派代表人物”裡見弴這四位大文豪了。
所以橫溝正史,就是此刻曰本文壇的代表人物。
即便橫溝正史已經病入膏肓。
但他仍是曰本文壇至高無上的人!
能夠被橫溝正史代表,隻能說是榮幸,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
——
隨著壽喜燒鍋被端了上來,在場的十三人吃的都非常開心。
即便是身體抱恙的橫溝正史,也因為這種久違的熱鬨氛圍,吃下了不少的東西,還偷喝了舞城鏡介的兩杯酒。
雖然土屋隆夫為橫溝正史的身體著想,對橫溝正史喝酒的行為百般阻攔。
但看到橫溝正史臉上露出了許久不曾見過的笑容,土屋隆夫也就允許了橫溝正史這小小的縱容。
——
兩個小時後,眾人都吃飽喝足,在場年齡最小的平山夢明,甚至因為喝了幾杯酒變得滿臉通紅。
舞城鏡介見時間也不早了,便朝著身邊的江留美麗使了個眼色。
江留美麗和舞城鏡介合作不止一次兩次了,早就能夠做到和舞城鏡介通過眼神傳達話語。
接收到了舞城鏡介傳來的信號,江留美麗當即便站起身,將公文包裡塞得滿滿的十一份《親愛的S君》,分發給了在場的眾人。
最後收到稿子的劍崎光希,看著《親愛的S君》這個標題名,感覺有些一頭霧水。
“舞城老師……親愛的……S君?”
“難道這一次,舞城老師寫的是愛情題材的推理嗎?”
劍崎光希的問話,也代表在場其他人的想法,畢竟《親愛的S君》這種標題,實在是有些太過怪異了。
完全不像是《死刑犯之謎》《第三時效》那樣點題。
舞城鏡介見到眾人都望向自己,臉上露出了像是惡作劇一樣的表情:
“雖然這個標題叫做《親愛的S君》,乍看起來像是胡亂寫上去的,但是我相信,當大家看完了稿子裡的全部內容,應該就會清楚的明白。”
“《親愛的S君》這個標題是非常貼合故事的,甚至還會覺得,這個故事隻能夠叫這個名字。”
舞城鏡介將目光放在了劍崎光希的身上:
“至於,劍崎小姐問我《親愛的S君》是不是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