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從事危險工作的時候,富春總是守在我的身邊。
富春的凶狠早已威名遠揚。
隻要我們不妨礙彆人,彆人也不會招惹我們。
尤其是我失去楊偉民這個靠山後,吳富春就是我最強力的依靠。
而吳富春也因為有了我這個夥伴,得到了鼓舞。
我們最常乾的事,就是打劫良家子弟。
優先出場的人就是富春,他會把獵物揍一頓,收刮走對方的錢包。
每當拿到了錢包,我就會將對方的信用卡刷爆。
買下大量的車票和飛機票,然後將這些票拿到金券屋,換取八到九成的現金。
再利用購買童裝退貨的方式換取購物券,再拿到金券屋換取現金。
這樣,這些錢就是我和富春的了,他四我六。
富春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動腦子比動拳頭有用,所以從不抱怨我拿得多。
我們算是好搭檔,隻是……富春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有一天,他突然把一個獵物給打死了。
這讓我們遭到了多方麵的追查。
為了避避風頭,我和富春用存下來的錢,買下了“加勒比海”這家店,打算等這陣風吹過,再重操舊業。
隻是沒想到,富春無心經營店鋪,他變成了一個論件計酬的殺手。
富春不是為了錢殺人。
似乎隻要能殺人,即便沒錢收他都肯乾。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因為混血兒的身份不被認同。
我們這種人,既不招華人待見,也不招曰本人待見。
這兩邊的人倒是很默契,都叫我們雜種。
有一次,富春喝醉了,他說他隻是一個小醜,沒人把他當個人。
講不清道理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拳頭,刀子!
我懂富春的苦惱,更以為可以好好的馴服富春。
但後來我發現我根本就是在做夢。
於是,我開始和富春疏遠。
接著,他就把元成貴給惹毛了。
——
電話鈴聲在九點左右響起。
話筒裡傳來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健一,你知道莪今天找你是要問什麼吧?”
元成貴的話,就像是青龍刀一樣把我的神經劈的粉碎。
“吳富春的事,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我聲音小的,像是怕驚醒沉睡中的巨龍。
“放屁,你們小曰本就沒一個好東西,十句話有九句都是假的!”
“你和吳富春不是好的像是親兄弟嗎?”
“說吧,你打算什麼時候來見我?我們當麵聊一聊。”
元成貴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的嘴臉,在我腦海裡呈現出一幅特寫:
“如果是一點半的話,讓你請一頓也成。”
雖然我知道在元成貴麵前反抗無用,但如果在乖乖聽話前不先擺點架子,往後會很麻煩。
元成貴用海話罵了些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隻說聲“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
我剛一走出“加勒比海”,立刻就看到了元成貴那些討人厭的小嘍囉。
雖然我明白,此刻這些小嘍囉不會對我下手。
但如果到了約定的時間,我不去見元成貴,他們絕對會打斷我的手腳,把我綁過去。
我找了個電話亭,把電話撥給了“紅蓮”的黃秀紅。
“健一,你找我有什麼事?”
黃秀紅的聲音中透出一股警覺,這讓我感覺很不妙。
“你昨晚是和元成貴在一起嗎,他有沒有和你提到我?”
我直接了當的問道,我之所以會為秀紅的姑娘準備便宜的貨,就是為這種時候做準備,如果不充分利用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健一,你打電話來,是問吳富春的事吧?”
“我建議你還是彆去比較好,那個人正為了這事火冒三丈呢。”
“他說一定要逼你說出吳富春的藏身之所。”
“對了,元成貴還說,已經打電話通知過楊偉民了,所以讓你吃點苦頭也沒什麼事。”
“媽的!!!”
我用力踹了一腳電話旁的垃圾桶,臉上露出憎惡的表情。
這是楊偉民的作風。
他應該是認為我又不會被做掉,所以把我賣給元成貴做人情。
黃秀紅聽到我這邊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
“健一,你還是躲一躲吧?”
“招惹了元成貴,楊偉民又不罩著你,你在歌舞伎町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我聽到黃秀紅的話,有些憋不住了:
“我和吳富春已經沒關係了,秀紅,你幫我和元成貴求求情吧?”
黃秀紅聽到我的話,用絕情的口吻說道:
“你這種話,元成貴是不會信的。”
“不過,我覺得你的小命應該保得住……”
我掛斷了電話,臉上充滿了恐懼。
情況已經糟的不能再糟了,我得想個辦法,熬過這一劫才行……
——
我來到了藥房,找到了楊偉民。
“在你告訴我富春回來之前,早就已經把我賣給元成貴了是吧?”
楊偉民聳了聳肩,毫不避諱的說道:
“健一,我也沒辦法,沒有人想惹元成貴。”
“惹惱了他,我們寶島人會惹火上身的,我要對我們自己人負責嘛。”
我聽了楊偉民的話,惱火的說道:
“對我就不用負責了嗎?在我十八以前,你不是我的保護人嗎?”
“難道我被元成貴欺負了,你也能無動於衷嗎?”
楊偉民瞪了我一眼:
“彆說傻話,元成貴不會殺你的,他隻是想要嚇嚇你罷了。”
我聽到楊偉民的話有些著急:
“彆騙我,爺爺,我雖然已經不是你的人了,或者說從來都不是你的人。”
“可這麼多年以來,我們都是互相幫忙的,你為什麼現在出賣我?你怎麼能背信忘義呢?”
我不願放棄這最後的一絲希望,如果楊偉民現在放棄我,那簡直就是要我去死。
“健一,吳富春是你的負擔,可不是我的。”
楊偉民冷冷的話,表明了他的態度,我隻能換一個說法:
“爺爺,你也不想看到我被元成貴搞得太慘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兩三件事想拜托你。”
楊偉民看著報紙,緩緩開口:
“說來聽聽。”
能夠讓他開口,已經算是我贏了:
“爺爺,我想讓你幫我牽線見見崔虎。”
楊偉民聽到我的話,以一副教訓人的姿態正對著我:
“你說誰?崔虎?你彆想了。”
“那家夥就是個瘋子,招惹上了他準沒好事。”
崔虎——這顯然不是這家夥的本名。
他是目前京派的代表人物,動不動就和海派的元成貴起衝突,搞得歌舞伎町腥風血雨,隻要歌舞伎町出現廝殺,有六成和這家夥脫不開關係。
“爺爺,要引起元成貴的注意,利用這家夥不是最好的手段嗎?”
楊偉民冷哼了一聲:
“健一,如果崔虎知道你批貨給海派的人,應該也不太爽,假如把這家夥扯進來,說不定會搞出京派和海派的戰爭。”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這你不用管,我隻是聽說崔虎想要在五丁目租個房子。”
楊偉民聽了我的話點了點頭,他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我的身份雖然被華人,曰本人都排擠,但我畢竟擁有一個名叫高橋健一曰本人身份。
現在很多曰本房東都不願將房子租給外國人。
如果我能利用我自己的身份,幫崔虎搞一間房子,崔虎應該會保我不會被殺掉。
“原來如此,健一,你還找了個好辦法。”
楊偉民看了一眼掛鐘:
“這個時間,崔虎應該在天樂苑吃飯。”
“我給他打個電話,你去找他就好。”
楊偉民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但我也沒忘了另外一件事。
那個叫夏美的女人……
在這種時候給我打電話,絕對不是巧合。
我向楊偉民借了一個名叫徐銳的小鬼,讓他去“風林會館”跟蹤那個名叫夏美的女人。
但這個小鬼真的很討人厭,我和他發生了幾句口角。
結果又被該死的楊偉民訓斥了。
“健一,你一直都不受年輕人歡迎。”
“你知道嗎?你是不懂得做人,才會搞成這樣的,不受年輕人尊重,老了可是要吃苦頭的。”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爺爺,你真的認為,我會長命百歲嗎?”
——
劍崎光希坐在沙發上,激動的暗自攥緊了拳頭。
“爺爺,你真的認為,我會長命百歲嗎?”
這一句透著無奈,帶著豁達,冷酷又玩世不恭的感覺,真的戳到自己心坎上了!
《不夜城》的前十章,真的就是把“冷硬派推理”的味道發揮的淋漓儘致!
不明來曆的女人……黑暗的過往……
不被認同的雙重身份……隨時都會橫屍街頭的危機……
充滿了謊言和背叛的世界……錯綜複雜的勢力範圍……
在加上夏美是誰?她要做什麼?
吳富春為什麼會回來?他回來有什麼目的?
劉健一該如何擺脫困境?
這種稍有不慎,就會橫屍街頭的感覺,頗有“冷硬派鼻祖”達希爾·哈米特《血腥的收獲》的風範!
劍崎光希抑製不住自己激動的情感。
再次翻開了《不夜城》的稿子,想要知道劉健一接下來的故事……
——
十一點鐘半。
我到達了“樂天苑”,崔虎正在吃麵。
他留著一頭短發,帶著銀邊眼鏡,像是個留學生。
但他的眼中卻隱藏著複雜神色,閃爍著令人頭痛的獨特光芒。
我一進房門,崔虎的跟班們就站了起來。
崔虎揮手製止了他們,示意我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楊偉民打過電話,說你有事找我。”
我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口說道:
“聽說你想找個房子,我可能幫得上忙。”
崔虎顯然已經看透了我:
“條件呢?”
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