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山日出臣手裡抓著一把金平糖,一邊往嘴裡送,一邊咀嚼著,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有意思起來了。”
“五名推理作家,每一名推理作家的創作風格都不相同,一同受不明人士邀踏上孤島,卻找不到邀請的人。”
“這簡直就是《無人生還》嘛!”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開始探索‘天城館’的餐廳啊?”
“餐廳的餐桌上,會不會也出現《無人生還》中象征著‘比擬殺人’的小人呢?”
宇山日出臣很激動,因為《無人生還》這種推理巨作,簡直就是每一位推理愛好者心中的神話!
隻要和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無人生還》沾上一點邊,就注定會有不俗的銷量。
不然的話,寶島社也不可能冒著風險,要將西村壽行的《惡魔之牙》宣傳成“冷硬派版的《無人生還》”以此來提高銷量。
不過,向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無人生還》致敬,也是一把雙刃劍。
致敬的好,比如橫溝正史老師的《惡魔的彩球歌》,西村京太郎老師的《雙曲線殺人案》,就會成為被人口口相傳的名作。
致敬的不好,可能就會像是西村壽行的《惡魔之牙》了……
說實話,宇山日出臣對於西村壽行有些同情。
因為在《不夜城》發售的當天,宇山日出臣就拿到了《惡魔之牙》的書。
他當然不是給寶島社送銷量,隻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而且多一本銷量,對《不夜城》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宇山日出臣看完了《惡魔之牙》後,雖然覺得《惡魔之牙》也是一本好書。
但更多的……則是覺得寶島社太過惡心,將《惡魔之牙》過度營銷!
因為《惡魔之牙》的故事,和阿加莎·克裡斯蒂老師的《無人生還》,根本沒有一丁點關係。
完全是虛假營銷!
在這種情況之下,西村壽行即便贏了舞城鏡介,也會人氣下滑,成為末流作家。
更彆說,按照目前的趨勢,除非出了什麼天大的意外。
不然西村壽行是絕對不會贏過舞城鏡介的。
宇山日出臣歎了口氣,拋掉了心中對寶島社的鄙夷,將目光移回了手上的《無人逝去》。
“《無人逝去》的故事,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
“舞城老師所說的全部死亡,又全部複活,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開始?”
“那個天城菖蒲,會像是《無人生還》一樣,混在這五人之中嗎?”
宇山日出臣將金平糖全部塞進嘴裡。
見四下無人,舞城鏡介的書房也緊閉著。
便靜悄悄的朝著客廳的酒櫃走去。
從裡麵拿了一瓶清酒,又拿了一個杯子。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著金平糖,豆大福,一邊喝著清酒,帶著微醺的狀態,再次翻開了《無人逝去》的稿子……
——
“天城館”的頂層鐘樓上的大鐘。
每隔一個小時便會鳴鐘一次。
四人在俯瞰整座條島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四點。
眾人回到了一樓大廳,接著走進了左邊的走廊。
這條走廊左右兩邊各有四扇房門。
左邊最前麵的是更衣室和浴室,剩下的七間則是客房。
所有的門都沒有鎖頭,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房間。
在這裡,同樣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浴室裡有大片的黑色黴菌,排水口也傳來陣陣臭氣,很顯然,這裡原本是客房,是後被改成浴室的。
因為這裡沒有對外的換氣扇,鋁製的門框也沒有一絲縫隙。
尤其是老舊的瓦斯加熱浴缸,仿佛是破敗的民宿。
跟浴室比起來,客房要好很多。
不光有床,還有梳妝台,衣櫃,甚至還有電熱水壺,緊急照明手電筒,以及三天份的寬鬆居家服。
由於每一間客房都有獨立衛生間,讓人感覺來到了飯店。
離開客房,朝著走廊右側前進,是寬廣的餐廳。
房間裡擺滿了桌子椅子,還有存放食物的櫃子以及做飯的工具。
即便一個禮拜回不去,也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但……
餐桌的中央,擺放著五個泥塑的團塊。
每個團塊的表麵都有竹簽紮的小洞。
看起來就像是失敗的陶藝品……
在場的眾人都是推理作家。
即便不是推理作家也都應該看過,或者是聽說過阿加莎·克裡斯蒂的《無人生還》。
畢竟《無人生還》是全球銷量最高的推理。
“五個人偶,是要把我們輪流殺掉吧???”
阿良良木肋失聲大叫。
真阪齊加年則用失魂落魄的聲音說道:
“這——這是‘薩比人偶’。”
“這是‘奔拇族’在儀式中的人偶,‘薩比’是會為‘奔拇族’帶來災難的惡靈,所以‘奔拇族’的人會用這個人偶,把‘薩比’附身到被選中的男性身上。”
大亦牛男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想起了九年前在秋山教授那裡看過的“薩比人偶”!
不過更讓大亦牛男好奇的是,真阪齊加年為什麼會隻知道這些事?
真阪齊加年解釋稱,自己前女友的父親,就是研究“奔拇族”的學者。
說到這裡,眾人又開始看向了大亦牛男。
因為他們想到了,大亦牛男就是寫《奔拇島慘劇》的那位推理作家,懷疑這一切都是大亦牛男搞的惡作劇。
不過大亦牛男卻辯稱,自己沒有可能拿到“薩比人偶”。
但更奇怪是,前女友的父親是研究“奔拇族”的學者?
眾人說到這裡,臉色都變了。
因為在場的五人,經過了一番交談,全部聊到了同一個人。
秋山晴夏!
而更奇妙的是,在場的五人,全部都和秋山晴夏有過交往。
愛裡和秋山晴夏是在簽售會認識,並成為情侶的,手上的手環就是秋山晴夏送的禮物。
阿良良木肋聽到愛裡的話,展示了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兵籍牌,聲稱真阪齊加年和愛裡隻是秋山晴夏的情人。
自己和秋山晴夏才是真愛。
結果,還沒等大亦牛男開口,四堂烏冬用冷靜的口音開口說道:
“你們都被秋山晴夏騙了,因為秋山晴夏是我的未婚妻。”
四堂烏冬說自己會在臉上穿孔,也是因為秋山晴夏的慫恿。
大亦牛男笑著向眾人展示表背刻有“DEAR OMATA UJU”的手表,對眾人說道:
“秋山晴夏送給大家的禮物,是暗藏深意的。”
“愛裡的手環是‘仔細一看就是個老太婆。’”
“阿良良木肋的項鏈兵籍牌是‘俗的我快要昏倒了’。”
“四堂烏冬的穿孔飾品是‘痛到不忍直視’。”
“真阪齊加年的錢包則是‘能夠一直提款的袋子’。”
“最後是我的手表,代表著‘帥到要命的魅力’!”
聽到大亦牛男的話四堂烏冬氣的要死。
阿良良木肋對於這個結果無法接受,用力拍桌子把“薩比人偶”都弄倒了。
話題回到了“薩比人偶”的身上。
“我知道了!”
阿良良木肋開口說道:
“叫我們來的人是秋山教授,也就是秋山晴夏的父親!”
“秋山教授有難以啟齒的特殊愛好,這讓秋山晴夏十分惡心。”
“但秋山教授卻一直將秋山晴夏視作珍寶。”
“結果九年前秋山晴夏被一位作家施暴,被大卡車碾死。”
“事件發生後,秋山教授才得知,自己的女兒和多人保持著情侶關係!”
“所以,經過了九年的時間,秋山教授把所有和女兒交往的人,全部找來條島。”
“為的就是把我們殺掉,這些人偶不就是為我們準備的嗎?”
大亦牛男聽到阿良良木肋的話反問道:
“你的意思是?秋山教授假冒了天城菖蒲?”
阿良良木肋搖了搖頭,繼續開口:
“不是哦,應該是字謎吧?”
“秋山雨的名字是(akiyamaame)天城菖蒲的名字也是(amakiayame),簡單來說,覆麵作家天城菖蒲就是秋山教授!”
對於這個問題,大亦牛男難以接受。
不過過去的回憶,突然湧上心頭。
記得自己九年前和編輯茂木一同去見秋山教授的時候。
秋山教授說過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們已經拿到我的稿件了。”
秋山教授本人沒有寫過稿子,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因為他一直都在用“天城菖蒲”的筆名發書!
這麼一說的話,《水底的蠟像》出版社,正是賀茂川書店。
“這些‘薩比人偶’會出現在這裡,也是二人為同一個人的證據,如果秋山教授就是天城菖蒲的話,要拿到這些也不奇怪吧?”
阿良良木肋得意洋洋的推理道。
但真阪齊加年卻不認同阿良良木肋的觀點。
因為秋山教授在去年十二月份就死了,如果天城菖蒲就是秋山教授的話,那天城菖蒲沒有和秋山教授一起消失,也太奇怪了吧?
聽到真阪齊加年的話,大亦牛男也認同的點了點頭。
因為自己在雜誌上也看到過秋山教授去世的消息,邀請函寄出的日期是今年的七月份,但是邀請的主人卻在半年前就去世了?
“是有人裝成了天城菖蒲邀請我們過來的吧?一定是這樣!”
阿良良木肋有些興奮過頭了,但還沒笑出來,窗外便掛起了狂風,房門也被“啪嗒”一下關上了……
真阪齊加年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所以,把我們騙過來的人究竟是誰?”
“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而且,那家夥會不會就在我們五人之中呢?”
“這幾乎就是推理的固定公式了吧?”
四堂烏冬有些後怕:
“總之,我們被騙過來這件事已經是事實了,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不然回去吧?”
真阪齊加年搖了搖頭:
“不行啊,四堂烏冬,我們撞上了鯨魚,剩下的燃料根本不支持我們回去……”
眾人陷入恐慌,找到了電話打算找人幫忙,可是這裡根本沒有信號。
《無人生還》現實版擺在了眾人麵前。
“大家冷靜一下,趁著日落之前,我們應該再在島上檢查一下。”
“說不定除了那個工作室,還有其他的隱秘的住宅呢?”
真阪齊加年看向了時鐘,時間顯示為四點五十分。
大亦牛男舉起了手:
“抱歉,我有問題,你們剛剛說秋山教授有難以啟齒的特殊愛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有人聽到大亦牛男的話,都很疑惑。
好像大亦牛男問了一個非常怪異的話題。
但當大亦牛男知道了,秋山教授的愛好後,卻在廁所裡吐了整整十幾分鐘。
——秋山教授會帶著秋山晴夏——
——到世界各地——
——和怪異的族群發生關係——
【我隻是想做我自己而已。】
九年前,秋山晴夏曾這麼說過。
所以,當時的秋山晴夏是在向自己求助吧?
大亦牛男的父親錫木帖是個畜生——
他會囚禁很多女人,生一堆小孩。
很有可能就是從他的師父秋山教授身上學來的。
媽的,禽獸!
“店長,你還沒好嗎?”
房間外傳來了愛裡的聲音,其他人此時都在進行全島搜索。
“吵死了,我在廁所啊!”
大亦牛男罵了一句,拉動了馬桶開關。
但……可能因為“天城館”傾斜了五度的緣故,導致嘔吐物把馬桶堵住了,牆上也有殘留。
不過,現在大亦牛男沒時間打掃。
用毛巾擦了擦嘴,走出了房門。
下午五點十分。
眾人開始對“條島”進行調查。
在“天城館”內就能夠聽到海浪拍打懸崖的聲音。
牆壁也被海水腐蝕的脫落。
一層的U字型遮雨簷覆蓋著住宿樓的屋頂,上麵長滿了蜘蛛網。
通往屋頂的梯子,在風中“哢噠哢噠”作響。
眾人從住宿樓來到了一個小廣場。
鼓脹的藍色罩子下麵露出了一個輪子。
打開一看,是一輛木板車。
看起來是方便“天城館”和“工作室”運東西用的。
地上的石階很寬廣,並不需要擔心會翻到。
五人小隊回到了“天城館”的正麵,打算去沙灘走一圈。
因為這座島實際上很小。
如果真的有隱藏的區域。
隻有可能會在懸崖的內側。
帶頭的真阪齊加年一邊走一邊說道:
“之前擺在書房裡的七個蠟像,都被搬到那裡去了呢?”
愛裡回應道:
“不知道,可能是覺得很可怕所以搬走了吧?”
四堂烏冬搖了搖頭:
“不可能,如果真的像天城老師在《水底的蠟像》所描繪的一樣,製作了模仿屍體的蠟像,那麼蠟像上就會保留凶器,刀,或者是其他的鈍器,畢竟那是作品的一部分。”
“移走蠟像,是為了防止武器出現在‘天城館’吧?”
愛裡搖了搖頭:
“烏冬麵,照你的說法?”
“是天城菖蒲擔心我們用凶器反抗嘍?”
“真是想的太多。”
真阪齊加年見二人越吵越凶,便提出新問題。
為了防止凶手混入其中,眾人交換了各自的真實姓名。
但最終隻有真阪齊加年,大亦牛男,阿良良木肋說出了自己的本名。
真阪齊加年本名為真阪芳夫。
阿良良木肋則用身份證證明了自己就叫阿良良木肋。
真阪齊加年見其他人不願透露,便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們每個人都和秋山晴夏發生過關係嗎?”
結果隻有牛男承認了。
愛裡以自己是女生,拒絕回答。
阿良良木肋隻說自己九年從沒碰過女人,但卻拒絕探討隱私問題。
結果一行五人在沙灘走了許久。
都沒有看到了任何能夠躲人的地方。
這座“條島”上,確確實實隻有他們五個人。
大亦牛男提議回到“天城館”因為他想要上廁所。
結果被愛裡鄙夷了。
大亦牛男直言自己不是在做壞事,隻是馬桶堵了,希望能夠借彆人的馬桶一用。
真阪齊加年告知大亦牛男,可以用其他空房的廁所,或者是餐廳的廁所。
結果……還沒等到回到“天城館”,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下午七點。
眾人換上了居家服,聚集在餐廳。
準備享用美食。
曾在意呆利餐廳打過工的阿良良木肋,製作了三明治和清湯。
由於阿良良木肋手藝不錯,熱愛美食的愛裡一個人就乾掉了一大半。
四堂烏冬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感歎“天城館”真的很歪。
不光地麵是斜的,連杯子裡的的橙汁表麵都是斜的。
吃完飯後,真阪齊加年便提議大家休息。
但休息的同時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大亦牛男看著餐桌上的人偶,沒好氣的說,這裡的客房,連鎖頭都沒有,怎麼保證安全?
真阪齊加年則提議,把梳妝台的電線拔出來,綁在門上,這樣的話,就沒辦法開門了。
阿良良木肋對於真阪齊加年的提議嗤之以鼻。
因為隻要對方想要殺人,電線根本擋不住。
反倒是之前的那間工作室,想要上去就需要爬梯子才行。
即便想要殺人的人想要上去,也可以一腳把他踹下去!
真阪齊加年聽到阿良良木肋的話,也認為那裡固若金湯,而且還有能夠作為武器的工具。
便決定趕往工作室去。
隻是……可能因為吃的太飽,再加上“天城館”傾斜。
大亦牛男覺得頭暈目眩,便朝著餐廳的廁所跑去。
用汗手將廁所滑動鎖鎖上後,結果把晚餐全部給吐出來了。
等到大亦牛男舒服了一點後,其他人似乎早就已經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大亦牛男見此情景也沒多說什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用電線把床腳和門綁在了一起。
這樣的話,應該就能夠抵擋住可疑分子了!
大亦牛男拉開了窗簾,窗戶是完全焊死的。
外麵是九十度切麵的峭壁,就算是蜘蛛俠,都很難入侵這扇窗戶。
打算要關燈之前。
大亦牛男的目光停留在了高達兩米的衣櫃上。
總覺得裡麵藏了人。
大亦牛男好奇的打開了左右對開的衣櫃,裡麵空無一人。
可能是太累了吧?
大亦牛男歎了口氣,把緊急照明燈放在了窗邊。
關掉電燈,脫下了鞋子,倒在了床上。
雨聲好大,好像是要把一切聲音都蓋掉一樣。
愛裡,錫木帖,秋山雨,秋山晴夏,這些人的臉浮現在腦海中,又消失不見。
大亦牛男雖然不知道那些未知的秘密。
但是大亦牛男清楚,這座島必然和秋山晴夏有密不可分的牽連。
包括自己在內的五位作家。
餐桌上的五個“薩比人偶”。
全部都是證據!
早知道,就他媽不來了!
帶著焦慮不安,大亦牛男閉上了眼睛。
咻。
大亦牛男做了噩夢,渾身是汗的從夢中驚醒。
有腳步聲!
大亦牛男伸手抓起了枕邊的手電筒。
牆壁上的時鐘指向了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