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留美麗有些不適的嘔了一下,隨即從自己的小櫃子裡,拿出了一瓶藍莓波子汽水,快速的喝下,以此來壓製住自己的反胃。
等到胃裡舒服些,便有些好奇的,朝著其他幾位編輯望去。
顯然……平山夢明的這種“藝術表現形式”還是有些過於超前。
六名《禮帽》雜誌部的編輯,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扭曲怪異的表情……
顯然是接受不了《歐米茄的聖餐》這種獵奇的情節……
不過,對於“變格派推理”是否寫的好,重點不在於其他六維編輯身上。
主要還是要看副主編高橋熏的評判,畢竟,高橋熏小姐可是愛倫·坡,江戶川亂步的忠實粉絲!
要說到高橋熏小姐和自己的相識,倒是一件趣聞。
因為高橋熏不光是一名編輯,還是一位覆麵評論家。
可能在整個世界上?或許吧?
隻有江留美麗知道這件事。
高橋熏曾時不時的用筆名“黃金假麵人”發表推理評論,最知名的,應該就是五年前,高橋熏曾為愛倫·坡的《貝蕾妮絲》,寫過一篇長達五萬字,像是論文一樣的細致分析拆解。
雖然那篇評論過於硬核,非推理愛好者一定會覺得寫的奇奇怪怪。
但由於江留美麗也是一個狂熱的推理迷。
自然能夠和高橋熏對的上電波,也非常欣賞高橋熏對“變格派推理”的理解。
江留美麗走到了高橋熏的身邊,坐了下來,用手肘輕輕的杵了杵高橋熏:
“高橋姐,怎麼樣?”
高橋熏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歐米茄的聖餐》,被江留美麗杵了下,便好奇的開口問道:
“江留主編,什麼怎麼樣?”
江留美麗用手指著《歐米茄的聖餐》小聲說道:
“這個啊……平山夢明老師的《歐米茄的聖餐》怎麼樣啊?”
“說實話,有點太過怪異了……像是大象一樣的人……排泄嘔吐物……有些讓人感到不適……”
“如果說舞城老師那些作品叫做‘奇詭’,這個《歐米茄的聖餐》就隻能叫做‘獵奇’了!”
高橋熏聽到江留美麗的話,有些不解的歪了歪頭:
“?……但是‘變格派推理’主打的不就是獵奇嗎?”
“如果沒有這種‘獵奇’的味道,反而就比較像是普通了吧?”
“而且,根據我的分析,平山夢明老師顯然一直都有在練習寫作,這一次的《歐米茄的聖餐》,無論是從文筆,敘事風格,都比《傳信貓》精進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後續會怎樣發展,但是……光靠這個文筆,‘獵奇氛圍’,還有敘事風格,就已經完全碾壓了這一次投稿的十三篇‘變格派推理’了!”
江留美麗聽到高橋熏這位對“變格派推理”十分有研究的編輯的話,便摒棄了之前對這則故事的抵觸。
翻開了《歐米茄的聖餐》再次進入了故事之中……
——
我看著滿地狼藉的房間,一時之間有些無從下手。
但我並不害怕歐米茄,即便我知道歐米茄的“聖餐”究竟是什麼,我也毫不懼怕。
我看著歐米茄,叮囑道:
“喂,你可彆再吐了啊!”
歐米茄聽到我的話,如同一名藝術家一般豎起了食指:
“應該比傑克遜·波洛克潑撒的還要好吧?”
(傑克遜·波洛克,抽象藝術家。)
我聽到歐米茄的話,有些無語,但我的工作就是這樣,我隻能帶上口罩,拿著鐵鍬清理這些物體。
這期間,歐米茄一直都捧著一本厚厚的書,不住的翻看。
說真的,如果排除這個糟糕的環境,還有他龐大的體型,他真的有一種智者的感覺。
隻可惜,沒鏟幾下我就撐不住了,強烈的臭氣讓我差點死去。
不過幸好,歐米茄遞過來了一個小瓶子,讓我聞了一下。
“這是什麼?為什麼我聞不到臭味了?”
歐米茄向我解釋,剛剛瓶子裡裝著的是紫羅蘭精華加工而成的香水,因為紫羅蘭酮,會讓人的嗅覺變的遲鈍,所以我便能夠抗衡這個屋子裡的臭氣。
解釋完畢後,歐米茄笑著對我說道:
“歡迎來到我的宮殿。”
隨即就再次將目光移動回到書本上。
我清理好了房間的衛生後,短暫的歇了一陣。
然後將砂肝拖進了房間裡,開始為歐米茄準備“聖餐”。
“先用電鋸去掉兩隻手臂,然後……”
我聽到歐米茄的指示,完全不予理會,自顧自的開始按照自己的方式進行分割。
歐米茄似乎對我的行為有些不滿,開口說道:
“你沒有經驗,這樣做的話會很麻煩的!”
我不予理會,依舊我行莪素:
“少囉嗦,我怎麼做,不需要你來教!”
歐米茄聞言繼續開口:
“你需要把他吊起來,記住!頭部是你已經處理完畢的證明,最後是要拿給幫派的。”
我依舊不予理會,手上不停,嘴上說道:
“少囉嗦,我怎麼做,不需要你來教!”
似乎不按照歐米茄的做法,像是不尊重他一樣。
歐米茄第一次對我發出了咆哮:
“給我他媽的閉嘴,照我說的去做!”
“你之所以還會這麼冷靜,是因為你還醒著!”
“我已經受夠了!我不希望在我填飽肚子的夜裡,聽到有人因夢魘在房間裡痛哭尖叫!”
歐米茄說的不錯。
儘管我已經將砂肝處理的大差不差。
但我還是無法將我現在的行為,從記憶中抹除。
說實話,我並不害怕,但是砂肝生前的一言一行,就像是圍繞在我身邊的輕煙,實在是讓人愉快不起來!
我最終聽從了歐米茄的指示。
在五個小時的忙碌後,將能夠食用的部分剔出,剩下的部分丟到能夠腐蝕掉一切的強鹽酸槽裡。
“既然有強鹽酸槽,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這麼做?為什麼還要你來解決?”
我向歐米茄發出了提問。
歐米茄搖了搖他那巨大的頭顱:
“整個放進去的話,需要大量的鹽酸,而且還會產生大量的濃煙,所以最穩妥的方式,還是由我吃掉吧?”
我將食物和萵苣,芹菜放在了盤子裡,隨即站在了原地。
歐米茄看著我,發出了疑惑的詢問:
“你真的想和我共進晚餐嗎?”
我搖了搖頭,回到了房間裡,蓋上了棉被,門外傳來了歐米茄大聲咀嚼的聲響。
——
大約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會從初的手上收來一具倒黴的家夥。
我每次都要將這些家夥分割,然後投喂給歐米茄。
雖然……最開始我是不能接受的。
但時間久了,還真覺得自己的工作,有點像是動物飼養員。
歐米茄食欲非常旺盛,大約三天就能吃掉完整的一具。
而我也有了進步,從最開始五個小時才能處理完一具,到現在隻需要三個小時就能處理完一具。
等到歐米茄用餐完畢後,我要替他刷牙,給他舌下注射綜合維他命藥劑。
等到一切全部結束後。
就是我的自由時間。
我選擇到附近的音像社租碟看。
而歐米茄則選擇看奇厚無比的百科全書,以及聽古典音樂。
不知不覺間,我和歐米茄成為了不錯的,怎麼說呢?好友?
總之,除了歐米茄可怕的體型,滲人的外貌,這家夥其實是一個非常富有哲學,對古典音樂有獨到見解,像是個紳士的家夥。
某夜,我受歐米茄之托。
外出去幫他買幾張“葛立果聖歌”的磁帶,而我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順手買了幾張不雅碟片。
結果……我碰到了手羽。
手羽拍了拍我的肩膀,客氣的朝我喊了聲:
“嗨。”
隨即便靜靜地摸著他那光禿的頭,等著我開口。
我和手羽找了家咖啡廳,坐了下來。
手羽低著頭,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你最近在忙什麼?”
我打趣的說道:
“還不是東忙西忙。”
雖然我的話語透著輕鬆,但是我發現他現在比之前穿的好了很多。
和我這種生活在爛泥池裡的人相比,簡直就是活在天堂。
手羽觀察著我的神色,開口說道:
“我還以為你又重回研究所了呢。”
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彆鬨了,我是回不去的,我可是個殺人犯耶,再也回不到研究所了。”
手羽聽到我的話,眼中閃過了一絲喜悅,但又變成了擔憂:
“雖然你不能回到實驗室,但是你應該還有在繼續研究那個吧?”
我聽到了手羽的話,苦笑了一下,明白這家夥才不是念在之前的情誼,和我敘舊。
這家夥就是想要從我身上問出些什麼,或者說確定些什麼……
對了,忘了介紹我自己。
幾年前,我和手羽這家夥,以工讀生的身份,在一位德高望重的數學教授的研究所裡從事研究。
在數學界,有位名叫戴維·希爾伯特的老先生,提出了二十三個尚未證明的問題。
為了解開這個問題,世界上所有的聰明人都日以夜繼的研究。
而我們研究的主題,就是其中的“黎曼猜想”。
“教授怎麼樣了?”
我向手羽發出了提問。
“他死了,旅行的時候,跳到火山口裡死掉了……”
“我認為這樣的死法也好,教授不可能辦的到……”
我和手羽的教授,是一個數學狂人,他似乎是為了研究活著。
為了研究,他拋棄了人生。
或者說,數學就是他的人生。
他一直都在研究“黎曼猜想”長達四十年之久,但最終卻沒有任何成果……
我和手羽深受教授的喜愛。
我除了數學以外,一無是處,和母親相依為命,努力的想要功成名就,所以隻能拚命的工作。
而手羽則是數學狂人,即便父母反對,也要投身到數學研究當中。
“你還在研究嗎?”
我再次向手羽發出提問。
手羽聽到我的話,露出了苦笑:
“我不能說,不過,我會以過去從未有過的方式,贏得菲爾茲獎。”
菲爾茲獎,是數學界最高榮譽的獎賞,人稱數學界的諾貝爾獎。
我本以為手羽是在開玩笑,但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超出預想的自信!
“是‘黎曼猜想’吧?你真的研究出來了!”
我的聲音在發顫!
“黎曼猜想”幾乎是所有數學家都想要破解的謎團。
倘若……有人真的能夠解開“黎曼猜想”,彆說是菲爾茲獎了!
隻要解開了“黎曼猜想”,一定能夠名垂青史,成為數學界傳說頂點的人!
手羽看到我震驚的表情,似乎很滿意,他掏出了錢,放在桌子上,心滿意足的說道:
“這次我請客,看來你似乎已經放棄本業了,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畢竟,你我當初都是教授最滿意的學生,我很擔心你會和我有同樣的靈感。”
“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不甘的撒起了謊:
“我也沒有虛度人生啊。”
手羽臉上浮現出了剛剛刻意掩飾的厭惡:
“你有口臭嗎?從剛才我就聞到你身上一股怪味……”
“那麼……下次報上見了,說真的,以前我很羨慕你呢……”
我本想追上手羽,但……即便追上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回到了歐米茄的住處,一進門就挨了一拳。
“你他媽跑到哪鬼混了?”
初一邊責罵,一邊朝著我痛扁一通。
隨即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手上傳來了火燒般的痛覺。
定睛一看,原來是我的大拇指甲被剝掉了!
“下次再犯錯,就砍斷了你的手指!”
初說完話,便將我拖進了歐米茄的房間。
這時我才發現,歐米茄的身邊站著不少的人。
其中一位像是醫生的家夥,不斷的搖著頭:
“不行了,沒辦法,已經潰爛了。”
我用手按著手指的傷口,朝著歐米茄看去,發現這家夥喘息不止。
腳的部分腫的非常厲害。
醫生用刀朝著歐米茄的腳上一割,立刻噴出了黃藍色的液體。
“你這家夥都沒發現嗎?”
初朝著我的腦袋又打了一下。
醫生搖了搖頭:
“這不是他的錯,在這種環境下,細菌會爆發,一不注意就會潰爛。”
“再加上歐米茄有嚴重的糖尿病,恐怕……”
歐米茄聽到醫生的話,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我贏了,我死後,老大會要你負責,不是宰了你,就會讓你接替我的工作,讓你也嘗嘗我受過的苦!”
當時的我,還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但初顯然有些急了。
一把抓住了醫生,大聲吼道:
“你不是醫生嗎?”
“給我把這家夥治好!他媽的!”
醫生搖了搖頭,無奈的回應道:
“可我是獸醫啊……”
初朝著醫生的臉狠狠的打了兩下:
“你這個欠了一屁股債的垃圾,少在這裡得便宜賣乖,他要是死了,我會沒命的!”
“如果你不想變成歐米茄拉的一攤屎,明天就給我治好他!”
初說完話,便離開了房間,隻剩下我和那個“獸醫”呆在房間裡。
經過商談,我才得知,歐米茄右腳出現了一個小肉刺,細菌從那裡侵入,轉眼間便迅速增生,占據了歐米茄的整個腳背。
醫生看著歐米茄的病肢歎了口氣。
讓我買來了數條鋼絲和鋼筋,隨即將鋼絲和鋼筋固定在了歐米茄的身上。
並對歐米茄開口說:
“我們彼此都是為了保護家人。”
歐米茄聽到醫生的話,變得沉默不語。
我在歐米茄的指示下,將他喜歡的磁帶放進了機器中。
隨著悠揚的古典音樂響起。
醫生手上拿著電鋸,看著歐米茄問道:
“你知道的吧?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歐米茄強忍著劇痛冷笑以對: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的不是砍腳,而是砍頭。”
醫生搖了搖頭:
“要是這麼做,我就死定了,而且……歐米茄,你忘了你的女兒了嗎?”
“你死了,你的女兒該怎麼辦?”
歐米茄聽到醫生的話,歎了口氣,流出了淚水。
醫生有些傷感的說道:
“每次看到你,我就覺得難過,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卻什麼事都做不了,任憑腐朽……”
我雖然感受到了歐米茄的異於常人,但卻並不懂醫生的話:
“醫生,您這話什麼意思?”
醫生看著我,臉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我原本隻是一個沒什麼水平的獸醫,但自從來到這裡,我就獲得了龐大的知識。”
我依舊不解:
“什麼意思?”
醫生一邊調試電鋸,一邊開口說道:
“最近處理‘聖餐’,都會把頭送回去對吧?”
“這其實是最近才有的規定。”
“以前歐米茄很喜歡吃腦子的,而且,馬上見效!”
“他開始出現變化,充滿了知性。”
“究其原因,大部分要被處理的人,其中不乏大學教授,或者是博士身份的人。”
“有的專攻哲學,有的專攻宗教,古典音樂,一個接一個的,全部被歐米茄吸收了。”
歐米茄張開了眼睛,緩緩的開口說道:
“我啃咬那猶如山竹果肉般的皺褶,有時感覺就像嘴巴和視網膜深處起火燃燒一樣。”
“那是所有荷爾蒙的源泉,與貯存在腦中的幾種化學藥物所演奏的樂章!”
“有時候我會產生錯覺,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從我的眼,鼻,耳,皮膚竄出,甚至覺得有些落寞,不懂你們為何不一起加入。”
醫生聽到歐米茄的話,搖了搖頭,讓我扶住歐米茄,決定開始患處切除手術。
手術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問題。
因為歐米茄有嚴重的糖尿病,心臟病,血根本止不住,還是醫生比較果斷。
當即掏出了瓦斯噴槍,利用火燒的方式,保住了歐米茄的命。
等到一切結束後,歐米茄已經痛到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識。
等到歐米茄醒過來的時候,我一連給歐米茄注射了十多支止痛劑,才讓他稍微緩解了痛楚。
在這種情況之下,我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在扣手指甲?還頻頻的按著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