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留美麗聽到舞城鏡介的這番講解,臉上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日常……推理?”
“舞城老師,能不能展開講講?”
“聽起來還蠻有趣的!”
舞城鏡介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開口:
“江留小姐,宇山先生,還記得我寫出《親愛的S君》那次‘新本格推理俱樂部’會議嗎?”
江留美麗重重的點了點頭:
“當然記得啊!”
“那一次的‘新本格推理俱樂部’會議很特殊的呢。”
“我清楚的記得,那一次是在新宿的那家壽喜燒店裡開辦的!”
“而且橫溝正史老師也作為了‘新本格推理俱樂部’第一任會長,出席了那次會議!”
舞城鏡介點了點頭的,繼續說道:
“當時橫溝正史老師曾說過,我的那則《親愛的S君》,采用了大文豪威爾基·柯林斯作品《害人反害己》的‘書信結構’。”
“並將‘書信結構’發揮的淋漓儘致。”
“而我這次想要寫作的,被我命名為‘日常推理’的源頭,就來自大文豪威爾基·柯林斯的《害人反害己》!”
宇山日出臣,江留美麗一位是講談社的出版部主編,一位是講談社的雜誌部主編。
既然能夠當上能夠當上主編,必然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量。
所以當舞城鏡介提到了《害人反害己》這則名篇的時候,宇山日出臣,江留美麗的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江留美芽,一邊將“W”形的“胡子”從最傷感摘下,塞進嘴裡,一邊滿臉困惑的看向了舞城鏡介:
“福星哥哥,那個……《害人反害己》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給我講講嘛~給我講講嘛~”
舞城鏡介見到江留美芽滿臉的好奇,便笑著開口說道:
“那個故事距離現在已經超過了一百二十年之久,但情節還是很有趣,很超前。”
“《害人反害己》的故事,講述了一位名叫西克斯通的高級督察,利用信件,委派了一名初出茅廬的警員馬修·夏賓,前往一間文具店,調查一樁可疑的失竊案。”
“簡單說明一下文具店的情況吧。”
“文具店的主人名叫亞特曼,他有一位長得還不錯的妻子,也就是亞特曼夫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負責文具店生意的店員,一名負責二人生活起居的女仆,以及一名租住在三樓,名叫傑伊的單身漢。”
“八天前,亞特曼先生從銀行取出了一張五十元,三張二十元,六張十元,六張五元麵額的鈔票,他把鈔票放在了鐵盒子裡,塞在了枕頭下麵,睡了過去,結果醒來的時候,這筆錢就消失了。”
“由於房間掛了鎖,所以很顯然,偷錢的人,隻會出現在店員,女仆以及單身漢傑伊之間!”
“馬修·夏賓分彆對店員,女仆,進行了不在場證明調查,得出了二人沒有偷錢的機會。”
“於是馬修·夏賓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單身漢傑伊的身上。”
“為了調查單身漢傑伊,馬修·夏賓便請示了亞特曼夫人,能否對單身漢傑伊展開竊聽和監視。”
“亞特曼夫人聽到馬修·夏賓的話,非但沒有拒絕,反而提供了很多竊聽和監視的建議,顯然是想要快些抓住凶手。”
“由於亞特曼夫人長得很不錯,衣品也非常好,人也很溫柔,不知不覺間,馬修·夏賓對亞特曼夫人產生了情愫。”
“同時,馬修·夏賓還通過竊聽和監視,發現單身漢傑伊,非常的可疑!”
因為舞城鏡介的聲音還算不賴,講的也很有感情。
江留美芽漸漸地聽入迷了:
“然後呢?然後呢?”
“福星哥哥,單身漢傑伊就是偷錢的那個人,對吧?對吧?”
舞城鏡介笑著回應江留美芽的急切:
“小紅帽你不要急嘛。”
“我喝口水接著說。”
舞城鏡介舉杯和宇山日出臣碰了下杯,潤了潤喉嚨,繼續開口:
“馬修·夏賓在追查這件事的時候,一直都在上司西克斯通聯絡。”
“並如實上報,不過,卻並沒有透露——他和亞特曼夫人暗送秋波的事。”
“這一天,馬修·夏賓監視到了一件大事,一位名叫‘傑克’的男人找上了單身漢傑伊,說著一些諸如——”
“不能再拖了,彆再猶豫了,賭一把吧,我有把握,另一位,明早十點,到愛文義路的轉角等我……”
“總之就是非常可疑的話。”
“馬修·夏賓麵對這種情況,堅定的認為單身漢傑伊,要夥同傑克,以及另一名共犯做什麼可怕的事,便叫來了自己的搭檔,在第二天的十點,跟蹤了單身漢傑伊。”
“結果,馬修·夏賓一路尾隨單身漢傑伊,來到了教堂,見到了另一名‘共犯’,一名穿著華麗婚紗的年輕新娘。”
“傑伊牽著新娘的手,充當了父親的角色,將新娘交到了傑克的手中,並向牧師宣誓。”
江留美芽用小手無助的腦袋,故作痛苦的說道:
“啊~!被騙的好慘,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
“接觸了這些東西,對於我這種可愛的小女孩來說,還為時過早~!”
“所以!福星哥哥,到底是誰偷了錢呢?”
江留美芽雖然感覺自己被騙的好慘,但依舊對真相感到迷茫,用那顆像是琉璃珠的圓眼睛,期盼的望著舞城鏡介,希望舞城鏡介給出答案。
舞城鏡介夾了一塊鰻魚放在嘴裡,繼續開口說道:
“然後?”
“然後,夏賓就因為辦案效率太差,偏離了案件的調查,而被停職了。”
“西克斯通督察迫不得已,便派了布爾摩警長,前往了亞特曼的文具店繼續破解盜竊事件。”
“布爾摩警長在那裡卻正好遇到了收拾東西的馬修·夏賓。”
“馬修·夏賓並沒有因為被停職而煩惱,反倒得意的對西克斯通督察炫耀自己打算去當偵探,隨即便離開了亞特曼的文具店。”
“布爾摩警長找到了亞特曼先生,與其單獨會麵,並根據馬修·夏賓給自己的線索,推理出了偷錢的人,並不在店員,女仆,單身漢傑伊之中。”
“真正偷錢的人,是衣品非常好,長得又好看的亞特曼夫人。”
“主要原因是因為馬修·夏賓之所以會被這樁案件耍的團團轉,就是因為是亞特曼夫人將所有的罪行,全部嫁禍給了單身漢傑伊!”
“至於偷錢的理由,自然是為了還用來買衣服的欠款了。”
“案件結束後,布爾摩警長再次見到了馬修·夏賓。”
“隻不過這一次的馬修·夏賓沒了之前的得意。”
“馬修·夏賓進入了亞特曼文具店不到五分鐘,就帶著恐懼和驚訝,還有臉上紅腫的手掌印從文具店走了出來。”
“文具店內還傳來了亞特曼夫人惡毒的謾罵。”
“故事結束的時候,還提到了亞特曼先生在藥店裡買了嗅鹽和鎮定劑,而且買了很多描繪上流生活的。”
“很顯然,亞特曼夫人的公主病,病的很嚴重。”
舞城鏡介簡單的講完了《害人反害己》的故事後。
江留美芽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福星哥哥所說的‘日常推理’啊?”
“很有趣,而且確實沒有出現‘殺人事件’哦!”
舞城鏡介聽到江留美芽的話,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小紅帽說的,同樣也是我想要說的。”
“誰說推理一定要有‘殺人事件’?”
“即便沒有‘殺人事件’,也完全可以寫的出好看的推理!”
江留美麗認同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舞城鏡介的話。
反倒是一旁的宇山日出臣,微微皺起了眉頭:
“舞城老師的思路是沒問題的,但……沒有‘殺人事件’的推理,總覺得差點味道。”
“我相信,不會隻有我一個人會這麼想吧?”
聽到宇山日出臣的話,舞城鏡介還沒開口,卻聽到了一旁的江留美麗開口說道:
“我覺得舞城老師的思想很棒啊!”
“現在談及‘本格派推理’,基本上隻能圍繞著‘宏大的詭計’,‘撲所迷離的謎團’,‘拍案叫絕的結局’。”
“但‘本格派推理’畢竟已經有一百三十九年的曆史了,雖然舞城老師證明了詭計不會被寫儘,但讀者們卻沒有那麼有耐心。”
“所以,我覺得舞城老師這個所謂的‘日常推理’,也就是‘推理甜品’的思路,還是蠻有趣的……能夠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雖然江留美麗說的很好,但這一次的宇山日出臣卻依舊堅持己見:
“江留小姐,我知道你是很喜歡這種故事的。”
“畢竟‘日常推理’這種載體,似乎天然的就和愛情,校園,有某種關聯。”
“如果以舞城老師現在的名氣來寫,必然好賣,畢竟舞城老師可是寫出過《一朵桔梗花》這種文筆頂級的類愛情推理。”
“但我們現在聊的!可是舞城老師要以覆麵作家的身份,寫的作品!”
“說句有可能會讓舞城老師不舒服的話。”
“以新筆名寫這種作品,真的會好賣嗎?”
“以新筆名寫這種作品,真的會被大眾讀者認可嗎?”
舞城鏡介見江留美麗要繼續辯解,便抬起了手示意江留美麗不要辯解,隨即看著宇山日出臣開口說道:
“宇山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我更不會因為你的建議感到不舒服。”
“因為我不光把你們兩位當做編輯,還當做了朋友,甚至親人。”
江留美芽聽到舞城鏡介的話,插嘴說道:
“我!我!莪!還有我呢!我也是哦!彆把我忘了!”
舞城鏡介笑著用手按了按江留美芽的頭:
“我和你姐姐關係好,當然也和你這個妹妹關係好啦。”
舞城鏡介說完話,繼續對宇山日出臣開口:
“所以,我很理解宇山先生是在替我考量。”
“不過,我剛剛說的《害人反害己》,隻是我所說的‘日常推理’的其中一種。”
“簡單來說,‘日常推理’就是一個‘推理框架’,隻要符合‘日常推理’的狀態,那就都算‘日常推理’。”
“在這種情況之下,‘日常推理’可以有很多的變化。”
宇山日出臣吃了口花生米,饒有興趣的問道:
“比如呢?”
舞城鏡介笑著開口繼續說道:
“比如,發生在校園裡的‘日常青春推理’。”
“發生在男女情感之間的‘日常愛情推理’。”
“發生在匪夷所思事件之下的‘日常解謎’。”
“沒有案件,僅靠分析的‘日常邏輯分析’。”
“還有特殊的,有傷亡事件的‘日常推理’。”
宇山日出臣聽到舞城鏡介的一係列羅列,有些糊塗了:
“等一下!舞城老師您在說些什麼啊?”
“什麼叫做有‘傷亡事件’的‘日常推理’?”
“你之前不說說了嗎?‘日常推理’的核心是沒有‘殺人事件’的推理嗎?”
“如果有‘殺人事件’那不就和你之前所說的相悖了嗎?”
舞城鏡介笑著搖了搖頭,沉思了片刻,隨即開口:
“不然哦,宇山先生你沒有搞懂我的話。”
“但這問題若是解釋起來,卻感覺有些複雜。”
“因為這涉及了一些拗口的問題。”
“請容我思考片刻,換一個方便解答的方式,來為宇山先生祛除困惑。”
舞城鏡介說完了話,便開始沉思了起來。
隻有嘴裡沒有東西可吃的時候,會動一動筷子,將食物放進嘴裡,剩下的十多分鐘,一直都處於思考的狀態之中。
宇山日出臣,江留美麗,甚至一直都像是“好奇寶寶”一樣的江留美芽都以沉默回應沉默,沒有開口打擾舞城鏡介的思考。
十五分鐘以後。
舞城鏡介似乎組織好了解答方式,眼中閃爍著開心的光芒,對宇山日出臣,江留美麗,江留美芽開口做出了解釋:
“簡單來說,‘本格派推理’的核心,從來都不是‘殺人事件’,而是能夠吸引人看下去的‘謎團。’”
“如果想要寫‘日常青春推理’,‘日常邏輯解謎’,想要讓體驗變得輕鬆,自然就要將‘殺人事件’去除。”
“但如果,想要以‘殺人事件’為核心,來寫‘日常推理’,那麼就需要用日常的情節,將‘殺人事件’衝淡。”
“眾所周知,現如今如何區分‘變格派推理’,‘社會派推理’與‘本格派推理’?”
“是看風格比重的對吧?”
“如果一本推理中,出現了大量的‘詭異氛圍’,‘恐怖描寫’,‘駭人場麵’,‘異常心理’那麼無論其中是否出現了‘本格派推理’元素,它都是‘變格派推理’作品。”
“至於‘社會派推理’亦是如此,即便鬆本清張老師的《點與線》中,出現了‘列車時刻表’這種非常‘本格派推理’的元素,因為其中‘社會派推理’元素比重過大,也被歸類為了‘社會派推理’。”
“在這種情況之下,‘日常推理’也可以用這種方法來歸類。”
“隻要‘日常’的比重遠遠超過了‘殺人事件’。”
“隻要‘日常’的情節夠重,那麼就能被歸類為‘日常推理’!”
舞城鏡介抬起了手腕,看向了手表,繼續開口:
“反正時間還早,我再舉一個例子吧!”
“宇山先生,江留小姐,你們知道英格蘭作家,多蘿西·L·賽耶斯老師吧?”
江留美麗點了點頭:
“當然聽說過啦!多蘿西·L·賽耶斯老師,與阿加莎·克裡斯蒂老師,約瑟芬·鐵伊老師並稱為推理偵探三女王。”
“而且還是‘英格蘭推理俱樂部’的重要開創者,‘英格蘭推理俱樂部’的名譽會長!”
舞城鏡介打了個響指:
“知道多蘿西·L·賽耶斯老師就沒問題了。”
“因為多蘿西·L·賽耶斯老師曾寫過一則非常有名的作品,那就是我認為,帶有‘傷亡事件’的‘日常推理’!”
宇山日出臣顯然是被舞城鏡介勾起了興趣,見舞城鏡介笑著不說話,有些著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