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拂袖而去,隨從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長歎,就是知道王爺去哪,他也不敢說,更不敢阻擋王爺。
天王老子傳喚也阻擋不了穆地主趕去萬平縣,甚至他做好了駿馬突然拉稀跑不動的準備,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讓阿陽失望,再遲到了。
每一次遲到都讓他痛徹心肺,事後如何殘忍的報複,都不如及時趕到。
倘若他不是屢次遲到,如今該是夫妻和美,兒女滿堂了。
而不是如今這種狀況,他隻要想一想都覺得頭疼,他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把事情弄得複雜?
他的女人碰不得,他的骨肉認不了。
雲府,穆地主翻牆而入,很快轉到後院,找到急得團團轉的安國公,剛想露麵,聽到安國公咒罵聲。
“小兔崽子跑得真快,還為他將來著想,不想過於得罪不羨,等我成了雲薇的祖父,你看我怎麼折騰他!
論起整人下限,我比不羨低得多,到時候老婆子不許阻止我,你彆被地主幾句話就哄了去。”
老太太盤坐在炕上,揉了揉有點酸痛得胳膊,“兒子都認下了,你作甚斤斤計較在喜堂上受他們跪拜禮,以後也能彌補上。
我聽說來得官員不少,勳貴也有幾位,你——你當初在京城裝乞丐認兒子,這些人可都清楚,見過你。
你認兒子時又穿著乞丐裝,想說你同安國公長得像,他們不信啊,這次我得站阿陽這邊了,你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他就是神仙也拯救不了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也就是不羨沒多想,忙著娶媳婦,忙著科舉,換在尋常時,你這張皮早被你兒子剝了。”
安國公哽了好半晌,耷拉著腦袋坐在老太太身邊,唉聲歎氣:
“沒兒子時,我覺得能有兒子就好了,有了不羨,我想要就多了起來,控製不住自己,很想坐在父母位上——也想讓他們知道,我不是絕戶,親兒子比他們家的小子都厲害。”
老太太心疼摸了摸老頭子的腦袋,同樣唉聲歎氣,“老二娶萬氏時,你同我一起在喜堂上受了他們叩拜,想開點也就那麼回事兒,人要看得遠一點,你為能上喜堂表露了身份,以後不羨就隻能做安國公世子了。
你真舍得他寒窗苦讀這些年?舍得他——雲薇那丫頭費儘心思為你兒子揚名?
你該知道,我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地主啊,他是能憑著才華做大官的,偏偏我兒子當了皇上。
我隻能當太後,做不了狀元老娘了,地主苦讀多年,被封王耽擱了。”
說不出的遺憾,道不儘的委屈,老太後是真的痛心。
安國公頭枕著老太太的腿,喪氣道:“算了,我以後再顯擺,阿陽都不幫忙,縱然地主這次不遲到,我無法指望他。”
老太太原本還是很心疼安國公的,她涼涼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不如阿陽?”
“當然比不了……”
安國公發覺出岔子,連忙改口,“不是,你聽我解釋。”
老太後一把死死拽住安國公,另外一隻手抄起炕上放得掃床的掃帚狠狠抽上去:
“死老頭子,我看你是皮癢了,拿一個野小子同我心肝肉比?
你信不信我立刻衝出去,高喊一聲,哀家是太後!”
安國公被掃帚抽得嗷嗷嗷直叫,在屋子裡蹦來蹦去,“死老婆子輕點,輕點啊。”
“你好好叫,大聲叫,不用哀家去前麵,你自己就能把你兒子召來,正好同他攤牌,雲默做安國公世子,哀家保證拿他當作親生的——好阿弟的唯一子嗣,哀家的好侄子。”
老太太大部分是嚇唬安國公,她怎可能舍得下狠手抽呢?
安國公叫聲立刻小了,擔心向外麵頻頻張望。
以前同老太婆鬨慣了的,總是被抽很習慣。
“穆地主,你——”
安國公正好同穆地主的目光碰到一起,穆地主也不再隱藏,快步走進屋中,關上房門,說道:
“方才有兩個婢女過來,我悄悄弄暈了她們,娘彆同舅舅吵了,先說正事。”
老太太把掃帚疙瘩往旁邊一扔,啐了一口,到底還是壓低聲音,“等回宮,你再敢十天半月不入慈寧宮,哀家讓你好看。”
安國公:“……”
他太難了,不入慈寧宮陪太後,太後發火。
可他去慈寧宮次數多了,皇上言辭間總會警告他這個好舅舅。
在皇上麵前,他還能裝傻,也不怕皇上真收拾了他。
最可恨是閒著沒事乾的禦史們,總揪著安國公夜宿慈寧宮不放。
安國公很納悶禦史存在的必要性,風聞奏事,他們彈劾安國公比彈劾貪官汙吏的次數多,強度大。
安國公覺得自己就是一塊大肥肉,是個禦史都想來啃一口。
“成,以後我就住在慈寧宮了。”安國公豁出去的模樣,得意笑道:“等我兒子做官後,罵不死那群不務正業的禦史們!俺兒子可是文壇盟主,士林領袖。”
老太後眸子一亮,撫掌大笑:“對,對,我兒子是指望不上了,以後指望你兒子也是一樣的,都是咱兒子,孝順咱們就是好兒子!”
穆地主尷尬極了,自己功力不如安國公,同穆陽的關係有所親近,沒到打破桎梏的界限。
可能是他還不夠放飛?
安國公理了袖口,老太太給他遞過去一塊點心,他吃著點心補充方才消耗的體力,斜著窺著穆地主。
“真稀奇,你沒被什麼事情絆住腳,沒遲到。”
“您都讓阿陽給我送消息了,教訓深刻入骨,我是不敢再來遲了,雖然你這事不大,不遲到總是好的開端。”
穆地主喝了一口茶,沒眼看自己的老娘為安國公按摩肩膀,又是喂點心,又是喂水的,把安國公當爺伺候了。
方才是老娘拿著掃帚追著安國公打?
沒準他眼花了。
“舅舅,我覺得這次之後我就轉運了,及時雨遲早是我的綽號。”
“……”
安國公差點被點心噎死,吞咽好一會,才咽下去,指著穆地主:
“最近是怎麼了?你同阿陽都不正常,往日我嫌棄你們裝,可比眼下要好,起碼——我知道你們的底線。”
他們這對叔侄一放飛,安國公隱隱有天下大亂的預感。
掙脫了繩索束縛的他們——對皇上不見得是好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