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賠了銀子,今日稱讚她的人,明日就是罵她最凶的!”
江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憋屈沉澱在胸口多年的鬱氣就在今日出,“當她風光時,周圍都是好人,一旦落魄不如意,身邊全是壞人。”
她就是例子!
當她是女侯愛女,穆地主王妃時,哪個不是端著笑臉,和善無比?
她入宮做了美人……給她送飯菜的宮女都敢對自己翻白眼。
江氏說道:“你親自去尋皇上……按照我吩咐的說,皇上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
“娘,您的身子?”穆凰舞於心不忍,眼見著江氏再次吞服了一把味道很不好的藥,“已經夠了,那樣的藥吃多了,對您傷害太重,皇上會相信的……”
“你不懂,這是我唯一的一次機會!”
江氏忍著強烈的惡心,藥丸如同火球一般炙熱,順著喉嚨同食道滾進胃部:
“我已在地獄,薑氏憑什麼不下來陪我?聽說她懷得是雙胎……嗬嗬,最孩子沒了,她卻活著,痛苦至極的活著!
眼見著丈夫嫌棄自己,眼見著女兒落到淒慘的境地,當年我就是沒能躲開,才會碰見了那個男人。
一樣的狀況,我不信她就能忍住,能躲開去。”
江氏仿佛才是受儘委屈,被虧待的那一個,憤恨不平,又說道:“都說我雀占鳩巢,都說我的不是,是我對不起她。
當年……當年我年歲尚幼,又不懂事,長輩說什麼就相信什麼了,薑家說我才是女侯孩子,將我給了女侯。
我哭著鬨過,還是被送到女侯跟前,我能怎麼辦?
那時候女侯還不是女侯,隻是一個有點銀錢,被楊公記掛上幾分的寡婦,她一向清高,要求極多。
我為成為讓她驕傲滿意的女兒付出了多少?頭幾年我做夢說夢話時都在背誦文章,天不亮就要起來練武。
我勤學苦練趕不上楊家女公子,她嘴上沒說我不爭氣,蠢笨如豬,像她那樣的人不需要是明說。
隻要一個眼神讓我的心被切割成碎片,我受過的苦遠勝薑氏,偏偏這些話我不能說。”
穆凰舞眼裡閃過心疼,從小在女侯身邊長大,她感觸更深。
江氏年少時受過的學習之苦,穆凰舞都受過,而且比江氏時更為嚴格。
江氏歎了口氣,“我被陷害,被男人破了身子,不得不生下你們兄妹皆因我是女侯的女兒!
那個賊子不僅得到我的人,還折磨我……逼我探聽女侯的藏寶秘密!烈火焚身的痛苦燒得我骨頭蘇了,隻能聽從賊子。
被穆地主拋棄後,我……皇上又對我抽取真氣,皇上沒拿我當人,這一切都是我代替她承受的苦難。
倘若當初我們不曾換過,我還是伯府嫡長女,能嫁一個如意郎君,穆地主看似溫柔,實則他那顆心暖不化,絲毫不懂夫妻情趣。
這一切的苦難本該是她的,是她對不起我……”
江氏臉龐多了猙獰,越說底氣越足,“不怪我算計她,我隻是……讓她體會到我的痛苦罷了。
憑什麼她一個寡婦能嫁給雲中君?又被雲中君捧在手心裡?憑什麼她還能再懷孕?
而我想為皇上生個骨肉,都不被準許?每次侍寢承受虐待,事後還要在太監的太監的嘲弄目光下喝下涼藥,傷身又傷心。”
“娘彆說了,您沒錯,是該讓薑夫人知道您的不容易。”穆凰舞握緊粉嫩的拳頭,“都拿您早知換女真相說事,說您暗害雲薇,她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說風涼話的人處在您的位置上,我不信她們會主動揭穿真相!
畢竟,娘受了那麼多苦,離開薑家太多年,早已對親生的父母兄弟沒多少情分,不舍得女侯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當初落水的事有您的意思,您也不是挑個癩子,董公子是讀書人,品貌上佳。
再看薑家其餘女孩的婚事,真就薑明熙嫁得最好!”
穆凰舞緩了一口氣,繼續給算計薑氏找借口,“薑明熙把婚事退給雲薇。同您有何關係?當時,您還想讓雲薇做您兒媳婦。
大哥當時便心儀她了,隻礙於她閨閣名聲不敢張揚,她轉頭攀上靖王,否認以前給大哥寫過書信。
雲薇虛偽至極,她才是最貪慕虛榮的一個!當不起世人對她品行的讚美,她同她那個娘一樣,都是依靠著男人生活!”
穆凰舞重生後好像沒贏過雲薇,處境越來越不好,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過上輩子的記憶。
或是她真的重生了嗎?
雲薇是最大的變數,正因為雲薇活著,一切都變了。
穆凰舞再不敢憑著先知先覺去做事,靖王能同大皇子漸行漸遠,做了閔王的義子,皇上對大皇子越發冷漠,意圖廢儲……這任何一件影響當下局勢的大事。
在她的記憶中並沒有發生過。
前世大皇子到死都是皇上最疼愛的兒子!
大皇子死後,皇上身體快速垮下去了,同楊皇後鬥爭失敗,皇上含恨而終,不甘心閉上了眼,卻留下一道口諭給穆陽——為他同穆晨報仇!
江氏眸子一閃,“彆跟我提不孝子,他眼裡就沒有我,本來他去輔佐太子,我以為他懂事了,可川蜀之戰後,他寧可留在川蜀剿滅亂黨,也不肯回京來幫我一把。
他在信中寫為我掙誥命,他現在幾品官?我等到閉上眼睛都等不到誥命加身,若不是我在皇上……他以為能成為六品校尉?
等他功成名就,我何時能壓過薑氏?!證明我就是比薑氏強?”
江氏把心中的委屈苦悶說了出來,立刻覺得舒服多了。
她並不需要穆凰舞的回應或是認同,除了對穆凰舞訴說之外,沒人能耐心聽完她的‘苦衷’。
“我興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已不去想穆地主,求得他的認同。”
江氏拿起針頭刺破自己手腕的血管,血流認注流淌進一盆妖冶的罌粟花中,得了血的滋潤,花開得更豔。
“娘……”穆凰舞於心不忍,“已經夠了,您用自己的血栽培這盆花整整一個月,您的血幾乎都流乾了,薑夫人同雲薇絕對無法察覺到異樣……”
門外細微的動靜傳來,江氏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龐僵硬,穆凰舞悄悄靠近窗戶,猛然打開,看到外麵一隻梨花毛跳上圍牆,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幸好是一隻貓。
雲薇養的卷毛有靈性,這隻貓不至於也是靈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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