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四郎在左軍軍營裡溜達了半日,才回營帳。
賀袀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對賀四郎說道:“你二嫂來邊關,住上一年再回京城。我想著,我平日多在軍營裡,她一個人住在將軍府裡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讓她去固原鎮,和四弟妹作伴。”
賀四郎欣然應道:“好,我這就回去,將此事告訴錦宜。讓她先收拾個乾淨的院子出來。”
當晚,賀四郎便回了固原鎮。
夫妻兩個一個月相聚兩日,一番親熱後,賀四郎便將此事告訴了程錦宜。
程錦宜笑著點頭:“好,我明日就令人收拾院子。”
又慶幸不已地低聲說道:“幸好當年我厚著臉皮求了三嫂,來了邊關。不然,我們夫妻兩個,也得分隔兩地。”
一彆二十年,其中的辛酸滋味,也隻有賀袀魏氏知道了。
賀府是四進的大宅子,有兩處院子一直空著。程錦宜令人將大的那一處院子收拾妥當,連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一並挑好。
一個月多月後,魏氏到了固原鎮。
妯娌兩人數年未見,彼此重逢,說不儘的歡喜。
程錦宜憐惜地看著生了白發的魏氏,低聲道:“二嫂,我這就開些藥方,給你調理幾個月。以後也能少些白發。”
魏氏自嘲地笑了一笑:“我都這把年紀了,人老了,有些白發也不稀奇。”
程錦宜忙笑著安慰魏氏:“二嫂風華正茂,半點都不老。”
……
魏氏回了院子,攬鏡自照,看著鏡中略顯蒼老的婦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即將和丈夫就彆重逢的喜悅期待,忽然化為了緊張忐忑。
一轉眼就是二十年。
她已經老了。
他看著這樣的她,會不會嫌棄?
要不然,她還是先去沐浴更衣,梳妝一番吧!
魏氏剛起身,門就被重重推開了。
魏氏一驚,霍然轉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健壯凜然威武的中年武將。右眼戴著眼罩,臉上一道猙獰可怖的陳年刀疤。
魏氏張了張嘴,想說話,喉嚨卻似被堵住一般。
沒等她哽咽出聲,久彆多年的丈夫大步走了過來,用力將她摟進懷中。
他身上盔甲還未褪去,堅硬冰冷。他的懷抱,卻溫暖有力。魏氏伏在丈夫的懷裡,淚如泉湧。
賀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心中空落落的地方,被重逢的喜悅激動和心酸苦楚填得滿滿的。
魏氏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停下來的時候,眼睛都腫了,聲音也沙啞了。她羞愧地不敢抬頭看丈夫,小聲道:“我是不是又老又醜?”
賀袀心酸之餘,又有些好笑:“我更老更醜。領兵打仗的時候,有人給我起了個綽號,叫鬼麵將軍!”
瞎了一隻眼,臉上還有那麼猙獰的刀疤,叫鬼麵將軍倒也合適。
魏氏聽了不樂意,立刻抬起頭看著丈夫,伸手撫摸丈夫的臉:“這些人胡說八道。什麼鬼麵將軍,我的丈夫,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
賀袀凝望著妻子,柔聲道:“在我心中,你是世間最好的女子,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