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宣和帝的病症,他權衡利弊,收了程錦容為徒。程錦容拜他為師,想來是為了在太醫院裡找一個大靠山,來對抗常院使。
師徒兩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今日師徒兩人因病患生出爭執,說有隔閡就太嚴重了。可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他久經官場,自有城府。
程錦容竟也像往日一般,不露半分痕跡。
如此年少,就有這等城府……
門忽地被敲響,甘草略顯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姐,今日下午的病患已經醒了,可他意識模糊,全身發熱,現在該怎麼辦?”
杜提點一驚,霍然看向程錦容。
程錦容也皺起了眉頭。不過,她早有心裡準備,並未慌亂,起身道:“我這就過去看看。”
……
開腹救治後,傷口處疼痛難忍,這是病患們要熬的第一關。
第二關也是最要緊的,一旦發起高燒,必須在短時間內退燒。一旦高燒不退,病患很可能在昏沉中死去。
程錦容前世在邊關以外科醫術聞名。她救治過的病患不知有多少。其中,自然也有救治後熬不過去的。
這也是身為大夫的無奈和遺憾。
她是大夫,竭儘全力救治病患。可神醫也是人,不是神。
不過,擁有豐富的救治經驗,能極大地提高病患痊愈的可能。
程錦容推門而入,甘草緊隨其後。一同前來的,還有神色凝重的杜提點。
程錦容走到床榻邊,隻見病患滿麵暗紅,以手探額頭,額頭滾燙。病患早已昏迷無意識,滿額冷汗,口中偶爾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傷口處包紮得密實,程錦容以手輕探傷口附近的皮膚,也是一片滾燙。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眼前是最糟糕的情況。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無益處。
程錦容迅速開了藥方,將藥方給了杜提點:“這是我自己研製的退燒藥方,藥性霸道。喝了之後,一夜之內定能退燒。明日他若再發燒,便再喝一回藥。”
“如果他連喝三次,高燒還不退……”
說到這兒,程錦容頓了一頓,聲音更輕了幾分:“師父就可以準備善後事宜了。”
杜提點:“……”
不知為何,之前師徒對陣沒有半分心虛的杜提點,此時心中竟有些難言的晦澀和沉重。
那張輕飄飄的藥方,也忽然變得重於千鈞。
是他太過急切太過功利了嗎?
他是太醫院提點,平日專職為天子看診。宮中的嬪妃娘娘都沒這份資格宣他看診,皇室宗親勳貴們見了他,也都分外客氣。
若不是為了宣和帝的病症,這些平民百姓的病患,如何能到他麵前,入他的眼?
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將這些病患視為工具。渾然忘卻了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渾然忘卻了他學醫時的初衷。
杜提點抬眼,看向程錦容。
明亮的燭火下,程錦容的眼眸亮如明鏡,清晰地倒映出他可鄙可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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