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急促地呼吸幾聲,額上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趙公公跪著上前,以手中絲帕為宣和帝擦拭汗珠,一邊低聲進言:“皇上龍體大有損傷,此時虛弱無力說話。還是等休息一兩日,再細問程太醫吧!”
宣和帝恍若未聞,依舊盯著程錦容,一字一字地擠出口:“朕的病治好了嗎?”
程錦容坦然回視,輕聲應道:“腎臟裡的異物已經取出來了。接下來幾日,最關鍵也最難熬。每日要服湯藥,要定時換藥。發燒是常有的症狀。再者,這麼長的傷口,疼痛也是難免。再好的傷藥,也不能完全止痛。還望皇上忍耐一二。”
“實在忍不了,呼痛也無妨。不必顧忌顏麵,強自隱忍。”
對之前的“異樣”,卻是隻字未提。
杜提點心中有異,下意識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趙公公也抬頭看了程錦容一眼。
程錦容神色未變,還是那副從容令人信服的神情:“等過幾日,皇上有了力氣,再細問微臣也不遲。現在還是好好歇下吧!”
宣和帝強自撐著說了兩句話,確實撐不住了,很快閉上雙目。口中不時發出壓抑的痛苦低吟。
杜提點又去熬了一碗寧神湯藥來,親自伺候宣和帝喝下。
宣和帝再次沉沉睡去。
這樣的劇痛,也唯有服寧神湯藥,才能熬得過去。
……
折騰了大半日,不管是誰,都已饑腸轆轆。
其中一個內侍,出了密室。約莫半個時辰後回轉,拎了幾個食盒進來。
現在這等情形,程錦容得寸步不離地守在宣和帝身側,也沒什麼可計較講究的,就在密室裡打開一個食盒。她隨意吃了一些果腹,倒是甘草,一向好胃口,將剩餘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趙公公對宣和帝是真的忠心不二。眾內侍輪流吃飯,趙公公將自己排在了最後一個。便是在吃飯時,也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宣和帝。
宣和帝喝了寧神湯藥,睡得依然不甚安穩。不知是做了什麼噩夢,麵容有些扭曲,偶爾溢出一兩聲痛苦的低吟。
如此,又是三個時辰。
宣和帝再次醒來,此次卻是滿額紅潮,目光渙散,連焦距都沒了。
程錦容以手探了宣和帝的額頭一下,隻覺手下滾燙。再為宣和帝診脈,脈象紊亂,極是不妙。
程錦容略略皺眉,轉頭對杜提點道:“請師父煎一副退燒藥來。”
堂堂太醫院提點,今日也隻得做一回藥童了。
杜提點看一眼發起高燒的宣和帝,神色凝重地去了。
趙公公等一眾內侍皆提起了一顆心。尤其是趙公公,目光凶狠,像要吃人一般,狠狠地盯著程錦容:“程太醫!你口口聲聲說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症,皇上為何情形如此不妙?”
平日,趙公公多是笑臉迎人。此時卸下了平日的麵具,看著倒是有人味多了。
程錦容抬起頭,目光銳利:“我忙著為皇上看診,無暇和趙公公鬥嘴爭鋒。等過了這幾日,趙公公再來尋釁,我自會奉陪。”
趙公公:“……”
趙公公碰了個硬釘子,臉色十分難看。接下來再未張口。
耳邊少了刺耳的聒噪聲,清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