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容笑著應道:“昨日晚上,我已和他道過彆了。”
六皇子年紀不大,倒是頗懂人情世故:“那怎麼能一樣。那是你們私下告彆。你去賀家,是以未婚妻的身份登門。也算是為賀校尉做麵子,讓賀家上下也有顏麵。”
這是表現給未來夫家人看的嘛!
六皇子此言一出口,裴皇後頓覺有理,讚許地看了六皇子一眼:“說得沒錯。錦容,你聽小六的,明日告假一日,去一趟賀府。”
說起來,她也許久沒回程府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回去看看大伯母他們。
程錦容略一思忖,便含笑應了。
……
寥寥幾句後,裴皇後和六皇子便隨宣和帝去了飯廳。
宣和帝這一日收拾心情,現在已冷靜下來,至少麵上看不出半分異樣。裴皇後也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神色如常地用膳。
晚膳後,宣和帝還要看奏折,六皇子在一旁伺候筆墨。
裴皇後回了自己的寢室,令珞瑜去叫了程錦容過來說話。
不到片刻,程錦容微笑前來。
關了門,寢室裡隻剩母女兩人。
裴皇後忍著羞慚,簡短地將昨晚發生的事道來:“……阿容,我人在宮中,身不由己。皇上的恩寵,我不能拒絕。如果不是皇上有心無力……總之,我對不起你爹,也對不起你。”
“娘娘,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程錦容張口攔下裴皇後的話頭:“我很久之前和你說過,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現在,我還是這麼說。你想做什麼,都無妨。”
“你是我的親娘,辛苦懷胎十月生了我。為了我,你忍受屈辱,在宮中苦熬十幾年。這些年,你從沒有過一天開懷展顏的日子。我曾夢過的前世,你在椒房殿裡輕生自儘。留了一封絕筆信,求皇上饒過我爹和我一命。”
“前世我能安然逃出天牢,離開京城,苟活數年。都是娘用命換來的。”
“每次想到這些,我心裡都覺酸楚難過。從進宮的那一天起,我就對自己立誓,隻要你能健康平安地活下去,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裴皇後怔怔地看著神色沉靜的程錦容,腦海中倏忽閃過另一張肖似程錦容的臉孔。
少年情熱,耳鬢廝磨之際,他曾說過:“如妹,能娶你為妻,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我一定好好待你,我們白頭到老,做一輩子的恩愛夫妻。”
她生出淘氣之心,故意說道:“萬一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會待我這麼好嗎?”
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笑道:“我的如妹,心裡隻有我,怎麼會辜負我。”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忽地襲來。
那是侵入五臟六腑的劇痛。那是硬生生要將她撕裂的痛苦。
裴皇後眼眶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裴皇後抓住程錦容的手,語氣近乎卑微:“阿容,我求你。你彆告訴你爹,我還活著。這個秘密,永遠彆告訴他。”
淚水如泉,湧了出來。
裴皇後的眼前迅速一片模糊,她的聲音哽咽不已,斷斷續續:“阿容,你答應我。彆告訴你爹。就讓他以為,我早就死了。”
程錦容眼中閃過水光,將低聲慟哭的裴皇後摟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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