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從下午就開始發燒,吃了退燒的藥丸後,喝了許多水,出了一身的汗,也退了燒。
她的精神狀態卻很差,木木地躺在床榻上,眼中沒有焦距,一片茫然。
裴璋心裡一痛,坐到床榻邊,為永安侯夫人掖好被褥。
永安侯夫人眼睛動了動,落在裴璋的臉上。動了動嘴,一個字都沒說出口。淚水又湧了出來。
裴璋歎道:“母親,我知道你心中痛苦。眼下裴家已經淪落到這地步,吃苦受罪的日子還在後頭。母親不想振作,整日哭泣。程醫官為母親診脈,說母親鬱結於心,沒有求生的念頭。”
“母親一意求死,誰也阻攔不了。等母親撒手西去,裴氏一族生存求活的重擔,就都壓在兒子一個人的身上了。母親真的忍心棄兒子於不顧嗎?”
最後這一句,深深刺痛了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失聲痛哭:“阿彰,你這麼說,是用刀子剜我的心啊!我哪裡舍得你。可我這心裡,太疼太難受了。”
“你父親死了。這幾年,我怕他也恨他。可他這一死,將我心裡的活氣也帶走了。”
“一想到宮裡的皇後和六皇子,還有錦容,我更是羞慚難當。阿彰,你父親做了惡事,我為虎作倀,也做了許多惡事。我這樣的人,應該以死來謝罪啊!”
永安侯夫人哭得撕心裂肺。
裴璋忍下心裡的酸澀,用手為永安侯夫人擦拭眼淚,低聲說道:“母親,兒子求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撐下去。”
永安侯夫人淚如雨下,抓住裴璋的手,就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那一根稻草。用力地點了點頭。
永安侯夫人哭過一場後,情緒平靜了不少,很快沉沉睡去。隻是,她在睡夢中也不肯鬆手。
裴璋任由永安侯夫人攥著他的手,默默在床榻邊守了一夜。
第二日天一亮,裴家人又啟程了。
程景宏照顧一眾病患時,看了裴璋一眼,眉頭頓時擰了起來,語氣比平日重得多:“裴璋!你還要不要命了!”
“離開京城後,你就沒合過眼。瞧瞧你眼裡的血絲,看看你這一臉的疲憊!你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人不成!不用睡覺休息,就能這麼一路撐到嶺南?”
“裴家這麼多族人,你是他們的主心骨。你要是倒下,這些人也彆去什麼嶺南了。直接找個偏僻的地方做埋骨之地就是了。”
溫和少言的人一旦動怒,格外有威懾力。
裴璋生平從不對誰低頭,此時也有些理虧愧疚了:“對不起,從今日起,我一定好好睡覺休息。”
程景宏板著臉孔道:“陳皮,將養氣丹給裴公子吃兩粒。裴公子吃完後,再喝些水,在木板車上睡幾個時辰。”
裴璋還要說什麼,程景宏又瞪了一眼過來:“我是大夫,你現在體力精氣虧損得厲害,必須休息。大夫說的話,你聽是不聽?”
聽!
怎麼敢不聽!
裴璋不敢吭聲了,吃下養氣丹,喝了一碗熱水。合衣躺下。
木板車頗為簡陋,遠不能和舒適的馬車相比。好在官道還算平坦,不算顛簸。裴璋原本以為自己根本睡不著,沒想到,閉上眼之後,無邊的倦意席卷而來。
他很快睡著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