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兩個月,裴璋咬牙撐了過來,再苦再累再難受也沒掉過淚。此時,短短幾個字入耳,裴璋鼻間滿是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永安侯夫人吃力地摸索著裴璋的手:“阿璋,你彆哭。我早就該有這一天了。苟延殘喘多活了兩個月,到底還是要去見你父親了。”
裴璋哽咽難言。
裴玨也哭了起來。
程景宏心中長歎一聲,起身走了出去。陳皮也隨主子往外走。待主仆兩個回了自己的屋子後,不約而同地一同歎息。
陳皮低聲說道:“公子,奴才一直不怎麼喜歡這位永安侯夫人。可現在見她快死了,又覺得她也怪可憐的。”
身為醫者,眼睜睜地看著病患不治離世,其中的滋味,絕不好受。
程景宏沉默片刻才道:“永安侯夫人昔日養尊處優,顯赫風光,一夕間被抄家流放,精神上已經垮了。這一路上斷斷續續病個不停,我早有預料,她熬不到嶺南。”
果然,剛到嶺南境內,永安侯夫人就不行了。
陳皮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道:“公子,我想甘草妹妹,想我的兒子小山了。”
程景宏打起精神來安慰思念妻兒的陳皮:“等到了南越,他們安頓下來,我們就可以啟程回京了。”
還有一個月的路程才能到九真。等裴家人安頓數日,再啟程回京,又得兩三個月。加加減減這麼一算,少說也得四個月才能一家團聚。
陳皮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
屋子裡,永安侯夫人的麵色反常地紅潤起來,說話也有了力氣。她先叫過裴玨:“阿玨,你過來,我有話叮囑你。”
裴玨哽咽著應下,在床榻邊跪下。
永安侯夫人從來不待見這個庶子,對著他說話幾乎從來沒什麼好聲氣。現在就快閉眼西去了,倒是溫柔起來。
“阿玨,這些年,我這個嫡母待你不算好。可你對我一直恭敬有加。這兩三年,你父親處處抬舉你,你也未得意忘形,依然對我十分恭敬。對你大哥,也一直敬重親近。”
“你和壽寧公主定了親事,要做駙馬。你一開始其實並不樂意。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心思正的好孩子。是我一直看輕了你。”
“隻是,我生來尖酸刻薄,不願在人前誇你半個字。我就快死了,你也彆記恨我這個嫡母才是。”
裴玨已經哭得不能自已:“母親彆說這些。我從來沒記恨過母親。”
永安侯夫人扯了扯嘴角,以生平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道:“現在裴家遭難,你大哥要肩負起族長的重任。阿玨,你要幫你大哥。”
“我現在才明白,兄弟是手足,血脈相連。嫡出也好,庶出也罷,你們都是親兄弟。我死之後,你們就是彼此最親的人了。從今以後,你們要相扶相持,一起撐下去。”
裴玨哭得說不出話來,隻不停地點頭。
永安侯夫人勉力伸出手,輕拍裴玨的頭:“我和你大哥還有話說,你先回吧!死人的樣子不好看,你就彆看了。”
裴玨重重磕了三個頭,洶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