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從林寒身側傳來,林寒麵色不渝,轉身看到一皮膚黝黑的女子,不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林雨,又是哪個。
小楚揚一步竄到林寒身前,小雞仔護老鷹似的瞪著眼睛看著林雨。
林寒把孩子推給沈赤霄,“我當是誰,原來是妹妹啊。”明亮的杏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那張像極了林長君的四方臉,又見她身著一件通體純白繡紅花曲裾,越發襯得臉黑成了炭,“都怪天兒太暗,你不說話我都沒瞧見你。”
“咳!”護著小楚揚的沈赤霄慌忙彆過臉。
林雨直覺不好,“她,她說什麼?”
“大小姐說您黑。”
位於林雨身後的丫鬟小聲解釋。
林雨臉色驟變,回身怒道,“你才黑!你們全家都黑!”
丫鬟被吼的一愣一愣,回過神滿腹委屈,又不是她說的。
林雨說出來也意識到吼錯人,指著林寒鄙視地說,“你白,你白還給人當填房!”
“我樂意,管得著嗎你。”林寒見她跟個跳梁小醜似的,難得沒一腳踹飛她,“就你這德行,彆說給人,給豬當填房,晚上不點燈,豬都找不著你。”
“咳!”薑純鈞方才一直在忍著,實在忍不下去不得不學著沈赤霄彆過臉。
林雨看看薑、沈二人,又看了看林寒,見她臉上的嘲諷不加掩飾,嘴巴動了動,“哇”一聲大哭出來。
林寒不禁往後一步,再抬眼看去,林雨扭身跑走。
“這……都什麼毛病?”林寒張了張口,“怎麼一個兩個都這幅德行。”
薑純鈞聞言不知該怎麼回,“夫人,您說話不大中聽。”其實他想說“刻薄”二字,可惜他不敢,“除了您,怕是沒人敢跟您父親和妹妹那樣說。”
“他們一個心裡沒我這個女兒,一個不拿我當姐,我為何要退讓?”林寒疑惑不解,“如果我夫君是一小吏,我見著她繞道走。可我夫君不是。我讓著她是給她留足顏麵,可也給我夫君丟臉。”街上人不少,林寒說到此壓一下聲音,“外人還當我這個大將軍夫人拿不出手,見不得人,上不了大雅之堂。”
薑純鈞想說不是這樣,可話到嘴邊驚覺
真是這個理兒。
林寒倘若唯唯諾諾,也不敢把管家趕出去。他也會鄙視她配不上軍功赫赫的大將軍。
“她回去會告訴您爹娘?”薑純鈞稍稍擔憂,“倘若令堂找上門來,您還用對付令尊的法子?”
小楚玉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林寒扭頭看過去,“怎麼了?”
小孩兒道:“去找皇——”
薑純鈞忙捂住他的嘴,“在外不可說那兩個字。”
小孩兒點一下頭,薑純鈞鬆開他。
“我去找姑母。”小孩仰頭看著林寒,“娘彆擔心,姑母會幫我們。”
林寒倍感欣慰,摸摸小孩兒的腦袋,“幾個老弱婦孺無需你姑母出麵。你忘了,連管家都被我趕出去。”
小孩兒腦海裡瞬間浮現出管家被林寒踹飛出去,丫鬟口吐鮮血的一幕幕,不由得打個哆嗦,使勁搖搖頭,又連連點頭。
林寒被他晃暈了,但也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再繼續轉轉?”看向小楚揚。
遇到個添堵的,大公子興趣大減,“我想回家。”
“那我們回去。”林寒給薑、沈二人使個眼色,兩人抱起倆孩子,一行人直奔馬車寄存處。
登上回府的馬車,車門關上,車簾放下,沒了外人,小楚玉不禁問,“你娘會打你嗎?”歪著腦袋看著林寒,眼中隱隱流露出擔憂。
林寒心說,該擔心的人是她,“她不敢,因為我如今不是林家女,是楚夫人。打我就是打你父親的臉。”
“可是,可是她那麼壞啊。”楚揚忍不住插一句,“紅藕說上次你爹爹就想打你。”
林寒:“他打了嗎?沒有。最終還被我氣走了。所以你倆彆擔心,我娘和我妹一起來也打不過我。她們沒我高,還不會武功,我一腳就能把她倆踹飛。對外就說是她們自個摔的,廷尉來了也無可奈何。”
小哥倆睜大眼睛,這不是騙人嗎。
“我們做人是要善良。可是對惡人善良就是助紂為虐。”林寒見兩小孩聽得認真,“你們都是大孩子,要學會分辨好人壞人。方法很簡單,不要聽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
兩小孩聽得眼暈。
林寒倒也不意外,畢竟沒人教過他們。或許有,但倆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六歲,不見得能記住。
“比如管家,嘴上把你爹爹誇得天花亂墜,發誓對你爹爹忠心耿耿,實則把將軍府掏空了。”林寒停頓一下,容小哥倆消化消化,“懂了嗎?”
兩小孩連連點頭,懂了,懂了。
“比如老何,就是何安的爹娘,不善言辭,但府裡的活兒都會一點。把馬兒喂的很好,卻從未邀功。”林寒想一下,“還有兩頭小豬和二十隻小雞,也是他們喂養的。你們可曾聽到他夫妻二人在我麵前提起豬和雞?”
小楚玉好奇地問,“提起就是邀功啊?”
“豬病了,或豬食沒了,他們提起不是邀功。但見著我就說小豬崽長大了,過年能宰殺。比如小雞仔還要多少天下蛋等等,我聽到會不會覺得他做得好?”林寒怕倆孩子不明白,“你們如果是我,會怎麼想?”
楚揚不假思索,“老何真厲害!”說出來陡然張大小嘴。
林寒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明辨是非是一門學問。有些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看人。所以咱不著急,慢慢學。”
“娘會教我們嗎?”小楚玉不禁問。
林寒:“你都喊我娘,不教你們教誰啊。總不能教林雨。她也不讓我教啊。”
楚二公子的那雙桃花眼瞬間笑成月牙兒。
林寒如果不曾經曆末世,不是三個孩子的娘,隻是老師,定會趁機勸學。
偏巧林寒在末世呆了十幾年,常人希望夫婿封侯拜將,希望孩子成龍成鳳。林寒隻想活著,好好的活著,舒服自在的活著。
**很少,林寒仿佛一個旁觀者,在教育晚輩的時候才能做到適可而止。
然而,林寒若能選擇,她反而希望末世是她臆想出來的。
“娘……”
林寒收回意識,扭頭看去,大寶寶可憐巴巴望著她,“怎麼了?”
“餓……”小孩兒摸摸肚子。
林寒撩起車簾,“還需多久?”
“回夫人,快了。”馭手忙說。
林寒雙手環抱住小孩,“回去先吃個煎雞蛋,娘下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什麼好吃的?”楚玉接道。
林寒想了想,“炸蠶豆吃過沒?”
“吃過煮蠶豆。”楚揚說出來不禁問,“蠶豆可以吃了?”
林寒:“還得再過些日子。我說的炸蠶豆是用去年曬乾的
蠶豆過油炸。”頓了頓,“你們沒吃過油炸的麵條吧?”
“沒有。娘也會做?”楚玉忙問。
林寒不會,但空間裡有一集裝箱房書,她不信找不到一本食譜。但凡找出一本,裡麵沒油炸麵條,也可以用油炸彆的代替。
“會啊。不過蠶豆得泡幾日。我命廚子做些蔥油餅可好?”林寒問。
楚揚:“是那個吃起來很勁道,薄薄的一層一層又一層的餅?”一見她點頭,小孩不禁大聲說,“我不想吃油炸麵條,娘,做蔥油餅。”
“我的!”大寶寶抓住林寒的衣襟。
大公子頓時想給他弟一巴掌,啥都是他的。以前也沒見他這麼霸道。
“大廚房有兩口鐵鍋,可以兩口鍋同時啊。”林寒道。
楚揚和楚揚哥倆想起來眼中一亮,懶得再看霸道弟弟一眼。
話又說回來,楚大寶寶不開口,林寒還沒感覺,他一嚷嚷餓了,林寒也覺著有點餓。
回到家中林寒就命仆人做蔥油餅。待母子四人的肚子不再咕咕叫,林寒才把油炸蠶豆的做法交給廚子。
大寶寶手裡有糧也不再鬨娘,追上兩個哥哥奪他們在東市買的玩具。
楚揚和楚玉比楚大寶寶大好幾歲,即使嫌小弟煩,也不好把小不點關在門外。哥倆就商議一下,每人勻給大寶寶幾樣。
林寒見哥仨相親相愛,就回堂屋歇息。
然而,林寒剛端起水杯喝口水,何伯的妻就立在門外求見。
紅菱迎上去,“什麼事?”
“我總覺著夫人忘了。如果沒忘,還望夫人莫怪。”鄒氏說著話偷偷看一眼林寒。
林寒:“我來府上也有些日子,什麼脾氣外人不曉得,你們還不清楚?”
“那老婆子就說了。夫人,過幾日便是清明。”
林寒下意識想說跟她有什麼關係,忽然想到真有關係,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了家,她是將軍府的女主人,就該承擔女主人的責任和義務。
“給老夫人掃墓?”林寒問。
鄒氏連連點頭,“是的。但得您自個去。幾位小公子還小,墓地陰氣重。”
“這點我知道,小孩子靈魂不穩,乍一去陌生的地方很容易嚇掉魂。”林寒看向紅菱,“彆告訴他們。回頭等他們上課,白白睡著的時候,
我們駕車過去。”
紅菱深知幾位小主子黏林寒黏的緊,“那我去準備掃墓用的東西?”
林寒頷首,“等等,這個給何安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