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1 / 2)

林寒連連點頭, “是的。”

楚修遠忍不住說:“切磋切磋。”

林寒欣然答應,“好啊。”不待他開口,又補一句, “晚上還想不想用艾草泡腳?”潛意思還指望我給你捏腳踩背嗎。

楚修遠指望啊。

明明已起身, 又不得不坐回去。

林寒笑了,故意問, “夫君, 切磋切磋?”

楚修遠捏捏眉心, 雙眼放空, 幽幽道, “夫人,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林寒:“男子漢大丈夫,泰山壓頂不彎腰, 這麼點事妾身相信夫君能忍住。”

“噗!”

室內響起一聲噴笑。

林寒下意識看楚修遠, 楚修遠也在看林寒, 發現不是彼此,同時朝外看去。

門框邊多出三個小腦袋。

楚修遠臉上閃過些許不自在,板起臉問, “什麼時候來的?”

楚揚進來, 道:“您說忍耐的時候。”

林寒不禁看一眼漏刻,“這麼快就放學了?”

大寶寶在林寒對麵坐下,“對我們來說不快。對您和爹爹來說很快。因為你倆在一塊的時候, 時光啊,就如梭,一下就過去了。”搖頭晃腦,衝他爹爹扮個鬼臉,“恨不得天長地久啊。”

楚修遠被他陰陽怪氣的模樣氣笑了, “是又如何?”

大寶寶本以為他爹會反駁,見他直接承認反倒噎住。隨後,撇嘴說道,“您是爹爹,誰敢拿您如何啊。是吧?大哥。”

楚揚點頭,“是的。”

楚修遠瞥一眼倆兒子,道:“你倆不是一向不和?”

楚玉忍不住說,“那是沒遇上您啊。”

楚修遠下意識問,“什麼?”

楚玉忙說:“好話不說二遍。”不待他爹開口,拉著他哥拽著他弟,“彆在這裡礙眼。”

楚修遠不禁摩拳擦掌。

不想離去的大寶寶見狀忙爬起來走人。

林寒好笑。

楚修遠瞪她一眼,“還笑?都是你慣的。”

這話林寒就不愛聽了,“那以後我不慣了,你來管。”不待楚修遠開口,“你有時間嗎?”

楚修遠沒有,心虛又尷尬。

林寒瞪他一眼起身出去。

楚修遠忙不迭跟上,“快用飯了,乾什麼去?”

林寒:“不用你管!”沿著抄手遊廊往東邊去。

西廂房的門打開,露出三個小腦袋,看了看遠去的兩人,彼此互看一眼,楚玉不禁問,“這麼一會兒又吵起來了?”

楚揚搖了搖頭,道:“爹爹不敢跟娘吵,定是爹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惹得娘不想搭理他。”

大寶寶點頭,“大哥說得對!爹爹最喜歡故意氣娘,偏偏娘親還跟他好。”說著,哼一聲,“真不知道娘是怎麼想的。”

楚玉看著倆人消失,若有所思,道:“我大概知道。”

楚揚和大寶寶同時轉向他,露出意外之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玉:“爹爹雖然愛惹娘生氣,但爹爹也聽娘的話。”

大寶寶不禁說:“我也聽娘的話。”

楚玉搖頭,“不一樣。晚輩聽長輩的話應該的。倘若你像沐哥一樣娶了老婆,你會聽你老婆的話嗎?沐哥家就是嫂嫂聽沐哥的話。”

大寶寶想象一下,不禁皺眉,“我不想聽老婆的話,隻想聽娘的話。”

楚揚懂了,“二寶,是不是絕大多數人都跟大寶寶一樣,像爹爹這種聽老婆話的男人極少,所以爹爹偶爾惹娘生氣,娘想到這點就不好跟爹爹計較?”

楚玉點頭。

大寶寶不禁問:“很少嗎?”

楚玉:“你認識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爹爹還有誰?”

大寶寶下意識想說皇帝陛下。然而,一想到他皇後姑姑都不敢跟皇帝大聲說話,更彆說像他娘親一樣三天兩頭要跟他爹爹切磋了,頓時說不出來。

大寶寶又想想,“嫂嫂的爹爹?”

楚玉搖頭。

大寶寶再想,“沐哥以前見的那個女的,她爹陸太常?”

楚玉:“陸家跟咱家解除婚約,並不是因為陸太常的老婆對沐哥有所不滿,是陸太常被他女兒鬨的不得不聽她的啊。娘可從未跟爹鬨過。”

大寶寶仔細想想,都是他爹個不懂事的鬨他娘親。

隨即大寶寶忍不住問,“娘不會往心裡去,那以後爹爹惹娘生氣,我們是不是要裝作不知道?”

楚玉:“為什麼要裝?”

大寶寶想一想,“爹爹那麼聽娘親的話,也不會真欺負娘親啊。”

楚玉:“娘親又不是爹爹一個人的。”

大寶寶的眼珠轉了轉,“繼續落井下石?”

楚揚忙說:“我可沒落井下石。我是幫娘親。”

大寶寶哼一聲,“這裡又沒外人,裝什麼裝啊。大哥,我告訴你,像你這麼假,到了太學真會沒朋友的。”

楚揚轉向大寶寶,陰森森的看著他,“假?”

大寶寶點頭,“故意給爹爹添堵,還往娘身上推,不是假是什麼?”不待他反駁,“你要跟我切磋嗎?大哥,我不一定會輸喲。”

楚揚反手給他一記爆栗,“喲你個頭!”

大寶寶不禁捂住腦門,“你——我告訴娘去。”

楚玉悠悠道,“我所料不差,此時爹爹應該在哄娘親,不怕爹爹擠兌你就去吧。”

大寶寶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忍不住往東邊看一眼,“以前娘親都是跟咱們在一起,什麼時候開始天天跟爹爹黏在一起?”

楚玉想了想,道:“娘親隨爹爹出征回來吧。”

大寶寶不禁說:“當初就不該讓娘親去。”

楚揚接道:“可惜你也攔不住。”

大寶寶轉向他,大聲問:“你跟誰一邊的?”

楚揚正想說什麼,抬眼看到爹娘從東邊回來,“我跟娘親一邊的。”

大寶寶正想說他裝,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他爹和他娘手拉著手回來,頓時覺得眼睛疼——刺得慌,猶豫片刻,跑過去,衝開緊握的兩隻手。

林寒嚇一跳,忙扶著他,“慌慌張張乾什麼去?”

大寶寶抱住他娘親的胳膊,“不乾什麼,就是想娘親了啊。”不待她開口,拽著林寒往中堂去,“娘剛才是不是去庖廚了?”

林寒輕微點一下頭,“叫廚子加一個大寶寶愛吃的菜,高興嗎?”

大寶寶聽了他二哥的那番話,很難高興起來,想生氣也生不起來,誰讓整天粘著他娘親的人是他爹爹,身上有他一半的血呢。

大寶寶擱心裡歎了口氣,爹爹真是個老狐狸。抬頭揚起笑臉,“高興。娘親,午膳吃什麼啊?”

林寒:“豬肉燉粉絲,玉米麵煎餅,還有你最喜歡的雞腿肉。”

大寶寶聽到“雞腿肉”當真高興起來,“沒有娘親喜歡吃的嗎?”

林寒笑著說,“你喜歡吃的娘親都喜歡。”

放在以往此話能騙到大寶寶,然而,今天的大寶寶已不是昨天的大寶寶,“爹爹喜歡吃的娘親都喜歡還差不多。”

楚修遠跟在母子二人身後,聞言挑了挑眉,道:“不錯。挺了解你娘親的。”

大寶寶腳步一頓,回頭瞪一眼他爹爹,哼一聲,就和他娘親去洗手。

飯畢,各回各屋休息。

離大將軍府大約百餘丈的一處宅子裡,時不時傳出爭吵聲,偶爾還夾雜著女子的哭泣聲。此時楚沐倘若在此,定能認出這裡便是他曾經拜訪過的陸家。

次日,午時兩刻,楚修遠帶著滿身疲憊回到家中,甫一坐下就去端林寒麵前的茶水。

大寶寶正想擠兌他爹爹兩句,看到他爹爹一臉倦容,把話咽回去。

楚揚衝他招招手,哥仨悄悄退出去。

林寒又給他倒杯水,“出什麼事了?匈奴又死灰複燃?”

楚修遠:“與匈奴無關。”

林寒:“這個天蚊子都沒了,總不能鬨蝗災吧?”

楚修遠又喝一口水,道:“韓王沒了。”

林寒的手抖了抖,險些把水壺丟出去,“陛陛下的弟弟?怎麼這麼突然?”

楚修遠不知該怎麼說。

林寒屏退左右。

楚修遠又往四周看了看,三間正堂內隻有他夫妻二人,這才開口道:“死在女人身上的。”

“咳咳!”林寒慌忙彆過臉,怕咳到他杯中。隨即就忍不住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修遠:“韓王府的醫者本是禦醫,陛下派過去的。韓王家眷想瞞也瞞不住。這事太丟人,陛下惡心,就交給我處理,從巳時一直忙到剛才回來,脖子都僵了。”說著,不禁伸手揉揉。

然而,寫了太多公文,楚修遠的手也酸,揉兩下乾脆收回來繼續喝水。

林寒見狀,移到他身後,用胳膊肘幫個按幾下,待他肩上的肉軟了,才改用手捏,“還以韓王之禮下葬?”

楚修遠:“不然能怎麼辦。他是陛下的親弟弟,人都死了,陛下還揪著不放,百姓定會認為他的死跟陛下脫不了乾係。”

林寒:“隻有愚昧無知之人才會這麼想。他已是甕中之鱉,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陛下沒必要臟了自己的手。”

楚修遠笑道:“話雖如此。可陛下也不是黃白之物,人人都愛。恨他的羨慕嫉妒他的,哪怕知道此事與陛下無關,也會推到他身上。”

林寒:“所以養蜂的事你也沒顧得提?”

楚修遠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讓她自己體會。

林寒手上用力。

楚修遠倒抽一口氣,就去拉她的手。

林寒朝他肩膀上一巴掌,移到他對麵坐下,離他遠遠的。

楚修遠:“我也想,但被彆的事給弄忘了。後來再想起來,陛下都走了。我總不能再去找陛下吧。”

林寒:“除了韓王,還有彆的事?”

楚修遠想想,“我說可以,你不準幸災樂禍。”說著,端起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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