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遠未語先歎氣。
楚沐頓時知道還有什麼, “聽我府裡的奴仆講,昨兒被陛下和殿下撞個正著,丞相這是擔心他孫兒的仕途還未開始便夭折, 希望你能在陛下麵前替他孫兒美言幾句?”
楚修遠不是愛出頭的性格, 林寒便問:“你答應了?”
楚修遠微微搖頭。
林寒放心了,道:“你答應下來, 他孫兒的仕途才真完了。”
大寶寶很好奇, 不禁問林寒, “為什麼啊?”
林寒:“跟你打架這事說大很大, 畢竟因我而起。我是你爹爹大將軍的夫人。往小了說也很小,你十二,他十六,未及弱冠,陛下知道他被他祖母寵壞了, 也不會由此斷定他無可救藥。過幾年陛下忘記這事, 他文章出彩, 亦或武功了得, 陛下一樣會重用他。”
楚玉忍不住開口, “丞相不懂?”潛意思那可是丞相。
楚沐接道:“關心則亂。這事擱彆人身上, 彆人來找你娘親被丞相夫人知道, 丞相夫人定會說,先撩者賤,被打活該, 還有臉找上門去,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楚修遠:“是的。”看一眼幾個兒子,“你們日後遇到類似的事定要忍住,睡一夜醒來心中依然難忍, 再做決定也不遲。”
楚揚道:“大寶寶記住便可。”
大寶寶猛地轉向他大哥,“你啥意思?”瞪著眼睛問他。
楚揚:“意思是你太衝動。”
大寶寶哼一聲,“你不衝動,那你怎麼不攔著我?”
楚揚想也沒想就說:“打都打了,再攔還有什麼意義。”
大寶寶噎住了。
楚修遠見狀,忍著笑說:“你們哥倆就彆說彼此了。大寶,昨兒你娘問你的時候,你可是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楚揚尷尬極了。
大寶寶很是得意,並未就此放過他大兄,“爹爹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楚揚白了他一眼,就問楚修遠,“爹,他今天沒來上課,不就因此退學吧?”
林寒不禁說:“不會吧?”
楚修遠:“不會。夫人方才說的那番話我同丞相說過,不想他孫兒就此廢掉,明天就是押也會把他押去太學。”
次日清晨,林寒送三個兒子到太學門口,迎麵來了一輛馬車,駕車之人林寒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不等她問出心底疑惑,馬車門打開,從裡麵出來一五十來歲的老者。
林寒發現她沒見過此人,便收回視線,然而,就在這時馬車裡又出來一少年人。
大寶寶搶先道:“被爹爹說中啦?!”
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丞相的孫兒。
太學門口人頗多,熙熙攘攘堪比東西市,丞相以及他孫兒沒聽清大寶寶的話,倒是看到了林寒。畢竟太學門外除了她皆男子。她一個女人著實醒目。
丞相的神色有些許尷尬,像是想過來同林寒打聲招呼,又不好意思的模樣。
林寒也想起那馭手正是之前隨丞相夫人去他們府上的隨從之一,就扭頭對大寶寶說,“娘今兒就不送你們進去了。”
大寶寶下意識問:“為啥?”
林寒:“再過幾天便是中秋節,我回去教廚子做月餅。”
大寶寶忙說:“我不要吃太甜的。”
林寒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好!”實則是怕丞相為難,找個借口躲走罷了。
可她如果不給大寶寶做餅,以後再想糊弄他就難了。
林寒回到府裡就潛入空間找老婆餅的做法。那東西不甜,還有點微鹹,正好也是圓的,回頭就糊弄大寶寶說是她自創的月餅。
傍晚,大寶寶回到家中吃到包了好多餡料的“月餅”很是滿意。原本還想同林寒嘀咕丞相的孫兒,因東西太好吃,就把此事給忘了。
大寶寶要是受了委屈或被冤枉被訓斥,他會記很久,像和丞相的孫子之間的這事,他沒錯也沒吃虧,一時忘了就再也沒想起來。
第二年五月,楚沐的閨女可以自己邁著小腿來找叔叔們玩了,大寶寶才記起太學還有一個“敵人”。
隻因那時聽同窗說,丞相的孫兒棄文從戎。
五月初五這日太學放假,因是端午節,楚揚和楚玉也不好出去找同學玩,看到大寶寶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林寒去庖廚,哥倆猶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大寶寶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看到是他倆,忍不住問:“你倆來乾啥?”
楚揚:“你來乾什麼,我們就來乾什麼。”
大寶寶道:“我幫娘包粽子。”
楚玉很想笑,“府裡那麼多人,用得著你動手?其實想讓廚子多包些你愛吃的吧。”
大寶寶哼一聲,“你以為我是你?我長大了好不好。”
楚玉懶得同他掰扯,轉向林寒,“娘,他是不是跟您說,粽子裡少放些黏米,多放些肉?”
林寒笑著搖了搖頭。
大寶寶見狀,不禁用下巴看他二哥,就差沒直接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玉詫異,“不是?”
林寒實話實說,道:“大寶寶想讓我同他切磋,我說現在沒空,得去庖廚看看。大寶寶以為我要包粽子,所以要幫我包。”
大寶寶不禁說,“不是嗎?”
林寒:“就像你二哥說的,府裡那麼多人,何須我親力親為。你爹昨晚睡覺前有點渴,又嫌熱水燙嘴,灌了一大杯涼水,半夜起來好幾次,我讓庖廚給他煮幾個雞蛋,再給他煮點白米粥養養胃。”
大寶寶恍然大悟,“難怪爹爹早上一臉菜色。吃過飯就去睡覺。我還以為他半夜做賊去了呢。”
林寒朝他後腦勺輕輕拍一下,“怎麼說你爹呢。現在知道了,去前院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大寶寶應一聲好,又說:“我去給你拿劍。”不待林寒開口,就往他爹的書房跑去,隻因皇帝商曜賜林寒的那把寶劍在書房裡。
楚揚望著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問:“他今兒早上跟我們吃的一樣啊。”
林寒樂了,“他沒吃迷糊。大寶寶要同我切磋是聽人說丞相的孫兒棄文從戎,擔心過兩年打不過他。”
楚玉恍然大悟,“我早該想到能讓他主動提出要跟娘比劃的,除了這事也不可能有彆的。”
林寒頷首,正想說什麼,就看到門房小跑過來。林寒轉身直麵向他,“出什麼事了?”
門房停下就看楚揚,“廷尉府使人過來,說是在城外發現一無頭男,想讓大公子一起去看看。”
楚揚臉色大變,倉皇說道:“我又不懂驗屍斷案,讓我過去乾什麼。”
林寒氣笑了,“讓你過去看熱鬨。”
楚揚頓時知道他娘生氣了,忙不迭道:“娘,您聽我說——”
林寒斂起笑容,打斷他的話,“說你怎麼糊弄我?楚大寶,你娘我給你做驗屍骨的紅油傘,給你做驗毒的銀針時,你答應我十八歲之前不碰死人,就是這麼答應的?”
門房見林寒變臉,誤以為廷尉讓楚揚白做工,沒想到裡麵還有這等事,忙說:“小的這就回絕那人?”
楚揚下意識想說不,對上他娘親盛怒的雙眸,弱弱地說:“我也沒,沒去過幾次。”
林寒:“幾次是幾次?”
楚揚眼底閃過心虛,林寒見狀,頓時想揍他,“十次?”
大寶寶回來就聽到這句,不禁說,“哪有那麼多死人啊。對吧?大哥。”
林寒扭頭瞪他一眼,“你給我閉嘴。”
大寶寶閉嘴,給楚揚一個“我也幫不了你,坦白從寬吧”的眼神。
楚揚深吸一口氣,本著“早死早投胎”,道:“五次。”緊接著就補一句,“都是今年。正月之前我連死人都沒見過。”
楚揚已十七歲,不是十五六,更不是十三四歲,林寒聞言心中怒氣頓消,怕他以後又背著她乾彆的,依然沒有任何表情道,“二寶有沒有什麼事瞞著娘?現在坦白,恕你無罪。”
楚玉笑著說:“娘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比他們聽話,他們把天捅破了,孩兒也不會——”
大寶寶忙問:“他們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楚玉:“你和大哥,怎麼了?”
大寶寶瞪著眼道:“你說大哥就說大哥,乾什麼捎帶上我?我今年就沒有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