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蘭盯著地上滴落的血,怔怔的想,她的手疼嗎?不疼。
都說十指連心,但是手指畢竟不是心。現在她的心硬生生被人挖去了一半,哪裡還能感受到手上的疼痛呢?
陳衛國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看到院子裡亂糟糟的,問了一聲:“這是怎麼了?你們娘倆哭什麼呢?”
“衛國!小瑜沒了,咱們家大閨女沒了啊!”王金蘭抓著陳衛國的衣服,放聲大哭。
陳衛國的眼圈頓時紅了,他壓抑住內心的悲傷,冷靜的問老支書:“我閨女是怎麼沒的?誰報的信,信裡是怎麼說的?”
老支書把電話裡得到的消息都告訴了他,醫院那邊簡單的解釋了一下為什麼是他們來通知死者家屬的,反正陳瑜的死,醫院是不會背這個責任的。
陳衛國一滴淚都沒有掉,他扛著鋤頭沒有放下,拉起王金蘭說:“走,我們把閨女接回來。”
楊振華那個王八蛋,他要殺了他!當初說得多好,會一輩子對他閨女好的。要不是看在鄉下那幾年他確實表現得不錯,他就是打斷陳瑜的腿,也不會讓她進城的。
誰知道這個軟蛋回了自己爹媽跟前,就一點主見都沒有了!
老支書跟生產隊說明了情況,生產隊十分配合,很快就開了證明,還報銷了陳衛國兩口子的路費,讓他們去接陳瑜回家。
陳衛國並沒有先去楊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醫院聽說陳瑜的父母到了,馬上就派人領他們去了太平間。
在太平間門口,他們見到了失魂落魄的“好”女婿楊振華。王金蘭看到他眼睛就紅了,抓著他的領口就給了他十幾個耳光。
楊振華一動不動,然後突然撲通跪了下來。他對著二老說:“爹,娘,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小瑜。”
“你也知道是你害死了小瑜?那你怎麼還有臉活著?你怎麼不去死?”陳衛國一腳把楊振華踹到在地上,憤怒的說道。
陳家二老在太平間看見女兒冰冷僵硬的屍體,哭得要背過氣去,看到一旁跟著哭得死去活來的楊振華更不順眼。
陳衛國把楊振華推到門外,一拳把他打倒,壓在他身上就是一頓暴揍:“你不是說沒了小瑜就活不下去了嗎?我現在就打死你,給我閨女陪葬!”
兩個醫院的小護士冷漠的站在一邊,看楊振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就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這種男人,打死都活該。
楊振華被揍得鼻青臉腫,滿臉都是血,不知道是鼻子還是嘴裡流出來的。護士正在考慮要不是勸架的時候,就看到楊家兩口子跑了過來。
兩個小護士連忙上前裝模作樣的勸阻,把兩人拉開。
王春華一看兒子被打成這樣,大呼小叫的就往陳衛國臉上撓去,哭著喊著:“你要打死我兒子了,我跟你拚了!”
楊長福上前推了陳衛國一把,拎著拳頭正要砸下去,就被醫院的工作人員攔住了。隻能憋著氣把兒子扶起來,痛心疾首的罵他:“你是死人嗎?挨打都不知道還手?”
“讓我死了吧,死了就能見到小瑜了,還有我們的孩子……”楊振華流著血的嘴角扯出一抹心如死灰的慘笑,喃喃的說道。
看兒子這個不爭氣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已經被打成這個樣子了,楊長福都想再上前打他一頓。女人不就是一件衣服,這件沒了再換不就行了?要死要活的,像個什麼樣子!
陳衛國和王金蘭打了楊振華一頓,去了他半條命,在醫院的幫助下,把女兒火化了,抱著骨灰回去了。他們要帶女兒回家,永遠的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臨走前,王金蘭還在不停的詛咒楊家一家不得好死,斷子絕孫,家破人亡!
然而,王春華此時的心情卻異常的好,她給兒子相中了一個好姑娘。
先前,王春華看著兒子跟個活死人一樣,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就是個女人嗎,再給他找一個就行了。
王春華找兒媳婦的標準簡單粗暴,她的原話是,寧願找個掏糞的城裡姑娘,也不找農村萬元戶的閨女。
當然,她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不是這樣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一家害死兒媳婦的事情傳了出來,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沒有人願意嫁過去。
長得太醜的,太黑的,太瘦的,二嫁的,或者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的王春華都相不上,但是更好的她也找不到。
但是王春華可不打算將就,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不知情的姑娘。
那姑娘名叫蘇怡,今年才二十歲,是城西肉聯廠的正式職工,一個月工資有36塊。一米六五的個頭,白白淨淨,看著就一副溫婉賢淑的樣子,長得雖然不怎麼好看,但是一白遮百醜,也還能看。
蘇怡看到楊振華斯斯文文,帶著點小憂鬱的樣子,當場就被迷住了。哪怕後來有人提醒她楊振華上一個媳婦的遭遇,都沒有打退她。
可笑楊振華先前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但是在爹娘的軟硬兼施下還是一步步退讓,從陳家老兩口離開,到他同意相親,再到定親,結婚,隻用了半年的時間。
王春華美滋滋的看著兒媳婦帶著不菲的嫁妝進門,就等著享福了。
兒子新婚第一天,王春華躺在床上等著兒媳婦做好早飯叫她起床,等到日上三竿還沒有動靜。她抵不住肚子裡的翻江倒海,還是忍不住爬了起來。
她在新房門前敲了半天門,才看到兒子睡眼惺忪的起來開門,床上的兒媳婦一動不動,睡得正香。
“幾點了?還不起來做飯?”王春華提著嗓子對著屋裡大喊,震得楊振華的耳膜都在顫動。
新媳婦蘇怡終於懶洋洋的睜開眼了,嬌羞的說:“娘,我身子不舒服,今天就麻煩您做飯了。吃了飯我跟振華去一趟百貨商店,我看中了一支男款的浪琴手表,想讓振華去試試。”
王春華一肚子的氣被浪琴手表澆滅了,算了,今天她就去做飯吧。兒媳婦這麼善解人意,肯定不是故意不起來做飯的。
可惜,之後蘇怡每天都有無數個理由躲避家務,再加上她有工作,自己不差錢,時不時還喜歡給楊振華添置衣服配飾,把他打扮得精精神神,王春華還是忍了一頓時間。
等到發現自己成了兒子兒媳婦的免費保姆時,王春華終於爆發了,跟兒子各種數落兒媳婦的不孝順,好吃懶惰等等。
楊振華冷漠的說:“不就一天三頓飯,收拾個屋子嗎,能累到哪裡?蘇怡身體不好,您就辛苦一點吧。”
王春華總是習慣跟兒子洗腦說,女人做家務是本分,尤其是他們家人口少,那點家務累不著人,省得他心疼兒媳婦。
洗腦很成功,楊振華根本不覺得他娘一大早起來做早飯,吃完就去上班,下班回來繼續做飯洗衣服有什麼辛苦的。
也許他不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而是在發泄自己的怨恨吧。他不敢當麵指責父母,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王春華這回沒轍了,指桑罵槐人家當沒聽見,跟兒子抱怨他不配合。她也知道陳瑜的事傷了兒子的心,但是她覺得最大的責任還是在蘇怡身上。
之後她也不給兒媳婦留那一點臉麵了,直接對著她破口大罵,汙言穢語,臟話連篇,直接辱及人家的父母和祖輩。
蘇怡冷冷的看了王春華一眼,二話不說掉頭就回了娘家。不多時,一排四五個鐵塔一樣的漢子來到楊家,堵住剛下工的楊振華,上去就是一頓毒打。
王春華和楊長福想要上前解救兒子,但是自己反倒被人推了一跟頭。直到蘇怡大發慈悲說了一句“好了”,楊振華的這幾個舅子才放開他。
楊家老口子顧不得跟蘇家人算賬(也可能是不敢),急急忙忙把兒子送到醫院。結果,楊振華的肋骨斷了兩根,左腿也骨折了。
詭異的是,楊振華那張斯文俊俏的臉卻乾乾淨淨,沒有一點損傷。
楊振華的幾個大舅子說了,妹子就是看上了他這張臉,就算人給他廢了,這張臉也要留著。
王春華這才意識到娶一個本地媳婦,尤其是兄弟多的本地媳婦的隱患。但是麵對對方的窮凶極惡,他們兩口子也隻能忍氣吞聲,把蘇怡供起來。
不管怎麼說,蘇怡對兒子還是不錯的,隻要他們把她當成奶奶供起來,兒子的日子總會好過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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