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摘月這個炸彈, 整個會客廳的人,久久說不出話。
季父暴怒,“季摘月!任性也要有個底線!”
季母和季茶相似的眸中噙滿淚水, “季摘月,我們養了你20年,把你養大了,你就不要我們?”
又是如此, 上輩子季摘月也萌生過想離開的心思,可是被這幅畫麵給打動, 父親嚴格, 母親慈愛,家就是這樣的呀。
嗬嗬,事實什麼樣呢, 季父無情, 季母狠毒, 一家子絕配。
錢森此番前來, 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季茶, 不讓季茶吃虧。沒想參與彆人的家事。
“張姐,把柳條拿來。這丫頭欠教訓。”季父招呼保姆拿柳條, 震懾季摘月。
季父手握柳條, “這十多天, 拉黑我們, 不聽我們話, 現在居然還說斷絕關係, 簡直大逆不道。”
在他心裡, 這十多天, 季摘月天天掛他們電話, 還拉黑好幾個手機號,簡直大逆不道。
季摘月冷笑一聲,“你打得過我?”
季父更氣了,自己起身去拿柳條。一鞭往季摘月身上抽去,倒不是真抽,無非是想震懾她。那一柳條甩向季摘月身邊的皮質沙發,沙發皮瞬間爆裂開。
錢森和季母起身,反而護住季茶。
季母唱白臉,“你以為你爸爸真想打你,還不是被你氣狠了。快向你爸爸道歉!”
出乎意料,季摘月沒有表現出任何害怕,冷笑一聲,站起來,虎口用巧勁翻轉季父的手腕。
季父整張臉疼得扭曲,柳條落到季摘月手中。
他氣狠了,“差基因就是差基因,不懂禮數。趕緊更名彆姓,彆給我家丟臉!”
嗬,差基因,終於聽到這句話了,季摘月順勢將柳條丟到一邊,“很抱歉,我爸爸姓季。至於我的基因,輪不到您置喙。”
一屋子亂相,錢森主持道,“舅舅你先冷靜。咱們一件件來。摘月,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季父一家之主的威嚴被質疑,哼一聲,不滿地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盯著季摘月,季摘月坦然道,“在拍《豐收》期間知道的。那麼季先生,季太太,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剛剛已然撕破臉了,他們接受了季摘月不喊爸爸媽媽,但她一口一個先生太太,他們聽著心裡有根刺。明明是他們不要她,怎麼成了她不要他們?
季母拉著親生女兒季茶的手尋安慰,擦擦眼角的淚,對季摘月含糊其辭,“我們也是剛知道不久。”
“可是季太太,據我了解,你們在我一歲半的時候就發現我不是你們女兒的事實,那時候你們就和醫院打了官司,隻是最後雙方利益達成一致,你們才放過醫院,我說的沒錯吧?”
季父和季母啞口無言,否認也沒有用。打官司的事情,隻要去法院查就能查到。問題是季摘月從何得知?
“你們是否把我當季家的孩子,你們心中有數。這二十年暫且不論,自從你們找到季茶後,和星耀聯合起來,讓我和季茶參加同一檔綜藝,期間多次買熱搜黑我,用意是什麼,想必不用我多說。”
季父不知道買水軍的事情,嗬斥道,“胡說八道,去參加個綜藝,顛倒是非黑白的本領學了不少,我什麼時候買過熱搜,熱搜我都不知道從哪裡買。”
“您和星耀意見一致,犧牲我,成就季茶,這沒說錯吧?”季摘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至於買水軍的事,錢先生想必了解的,今天一天之內,星耀給季茶花了六百萬,三百萬撤熱搜,三百萬買我回來。”
錢森冷峻的麵孔,此刻不太好看。還有季母,她是知道錢森對季茶有情愫,在沒有公開身份之前,兩人就有火花,公開了之後,情愫反而熱烈了,對於這一點,季母一直沒戳破。
現代社會的表哥和表妹有情感,不是多光彩的事,此刻幾人,麵上燥紅。
偏偏季摘月要扯下最後一層遮羞布,“錢總對表妹,關懷備至,這一天給季茶花六百萬,也是舍得的。不知道錢總的未婚妻,知不知道呢?”
錢森麵色鐵青,看著季摘月,這麼多年他從沒正眼瞧過她,是小看她了。
“錢總,解約書在這裡。”
錢森冷笑,“解約,你有違約金嗎?”
“說的也是,這麼些年我給你們打工,所有的錢你都轉到季氏名下,我的卡上,一個月1萬,怎麼可能有錢呢?粗粗算了一下,這幾年我給季氏賺了六千多萬,我沒說錯吧?”
在季父季母印象中,季摘月隻是靠著星耀扶持的,沒賺多少錢,他們疑惑,有六千萬這麼多麼?這麼多年季氏一直虧損,前前後後,季摘月居然賺了這麼多錢貼進去?
季母皺著眉頭,說道,“摘月,飯可以亂吃,話不能張口就來。”
季摘月丟出這幾年曆年參加的活動、電視劇、電影的費用記錄。
季母拿起來,一張張的活動記錄,參演費精確到分。不知道是誰給她整理的。
季摘月手中那麼多的材料,今晚顯然有備而來。
季父麵色不好看,圓謊,“我們幫你保管這些錢,怕你亂用。”
“好,那請你現在把這些錢還給我。”
這。夫妻兩一愣,臉漲成豬肝色,錢早就被季氏虧了,哪有一分錢留下來。季父青筋跳了跳,“對你20多年的養育之恩,怎麼算呢?”
“的確很難算,你們養大我,我爸爸媽媽養大季茶,就當扯平了吧。”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他們就覺得找到了理由,“嗬,你在富貴家庭生活了20年,季茶呢,我們親生女兒,在窮人家蹉跎了20年。這怎麼算,她的一生,季摘月,你賠得起嗎?”
上輩子,這一點,就壓得季摘月抬不起頭。她覺得賠不起,他覺得自己欠這整個季氏。可是,季茶明明生活在“窮”人家,季茶從小卻比季摘月享受到了更優渥的生活條件,這誰能想到呢?
季家並沒那麼不堪,生活條件小康以上,在能力範圍內,給季茶最好的。
季摘月條理清晰,“季茶從小,享受著我父母給她最好的資源,我父母賣一套房送她上貴族學校,而我呢,從高中以後所有的學費都是我自己的獎學金,生活費也自己賺的。你說富貴人家,嗬,我享受到你們一分富貴了嗎?”
季父季母一聲不吭,季摘月說的沒錯,季家雖然家裡一般,但是他們家對女兒好,季茶沒考上高中,季家賣了一套房,送她上的貴族學校……
而季摘月從小成績好,一路保送免學費,從沒讓他們操過心。
季母戚戚然的,擺出一副受害者姿態,“你從小主意就大,不喜歡我們管你。原來你早就記恨上我們了。”
“記恨談不上,我現在對你們沒有感覺。”季摘月十分平靜,仿佛在說彆人的事,“我隻想離開這裡,和你們斷絕關係而已。”
斷絕關係?養育之恩能斷絕麼?季父季母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認為季摘月受人挑唆,就算此刻心灰意冷,嘗到苦頭之後,肯定還會悔恨,過來求他們,回到季氏彆墅。季氏的資源,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嗎?
季氏沒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結,斷絕關係不可能的,季摘月從小乖巧,這時候說一些氣話而已。最後一定會乖乖回來。
季摘月飲了一口茶,茶杯發出淺淺磕碰的聲響。“好了,回到違約金,錢先生,如果我拿出違約金,是否可以順利解約?”
錢森一笑,資本家的姿態高高在上,兩千萬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湊齊的,何況離了季氏就一無所有的季茶。“當然,你什麼時候能湊齊,我們什麼時候解約。”
“好,”季茶給薛大萌發了一條消息,這才抬頭說,“錢先生,你看下手機。”
錢森手機“叮”地一聲,他從西服中摸出手機,銀行正好收到轉賬信息:2000萬整。
季摘月笑,“現在,我們解約了,錢總。”
季摘月麵對他,一點都不泛怵,彼此像是平等的生意人。
得意時不見驕傲,從始至終,她都十分平靜,像一個經驗豐富的成年人。錢森不得不正眼瞧她,這個自小十分聽話表妹,在公司隨便被經紀人打壓的表妹,什麼時候成長了?
錢森默認解約事實。
解約get!季摘月難得輕鬆下來,靠著沙發,環顧她從小生活的“家”。
小時候,從她記事起,爸爸媽媽就在這裡抱著弟弟,一口一個寶貝兒子,她很小的時候也學著弟弟,張開胳膊求抱。
爸爸媽媽沒抱她,她哭了,也隻有保姆會抱她。
為什麼呢?她小時候不明白,開始討好他們,他們一抱她,她就對他們甜甜的笑。那麼短暫地抱一下,她就開心極了。
長大一點,她懂事了,以為他們重男輕女,其實不是的,原來,她不是他們的孩子,多麼罪大惡極。她是一個誤入的陌生人,憑什麼要求他麼對一個陌生人給予愛意呢?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重活了兩輩子,季摘月早就想通了。從前付出的,就當買個教訓,付出是你自己的事,彆人是否給予回應,那是他們的事。
愛也好,恨也罷,陌路人而已,都不重要了。
客廳裡久久的沉寂,季摘月站起來,“我去房間收拾東西。”
季父季母沒有阻止。
季摘月走到房間,把自己的畢業證、學位證、學生證、駕駛證等等相關證件,從小到大拿的證書等等重要的東西,還有一台筆記本,全都放進背包。
按著手機備忘錄裡的,再仔細核對一遍有無遺留。
牆上掛著一個小孩用的弓箭,很小的時候季父買給她的,她考了全校第一,願望是季父能陪她去遊樂場,不帶弟弟。
季父隨手讓秘書買了把弓箭給她,自己去忙彆的了。
後來她用這把弓箭射出少年組第一,希望高中能走體育這條路。他們斷然拒絕,體育生有什麼好,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不允許她再碰箭。
大學填誌願,她又順從他們的心意,填進電影學院。
那把小小的弓箭掛在牆上,季摘月收回目光,他們買的,她都不會帶走。
所有東西確認完畢後,下樓。
生活了二十一年,也隻有一背包的東西值得拿走。
坐在客廳裡的季氏一家人,他們斷定季摘月背後有高人指點,僅憑她一個人,收集不到如此全麵的材料。是誰在幫她?
季奶奶聞訊,從後麵一棟彆墅過來了,坐在主位,雙目恨不得將季摘月身上盯出一個洞。
他們隻看到她背著一個書包,手上沒有任何東西。
季奶奶說,“站住。書包打開檢查,彆拿銀行卡,也彆帶走我們買給你的首飾。”
季摘月在他們麵前,拉開背包,裡麵都是她的畢業證書。
“既然您這麼說,我爸爸媽媽的東西,季茶應該也要還回來。”季摘月掃了老太太一眼,正正地看著季茶。
季茶穿著高領襯衫,反射性捂住脖子。
季摘月幾步走到她身邊,拽出玉石,“這是我們季家的傳家寶,也該物歸原主了,老太太,您說是不是?”
一個玉石而已,頂多幾萬塊錢,季老太太“哼”一聲,“拿走,我們兩不相欠。”
“不!”季茶一聲驚叫。
季摘月直接把玉墜從季茶脖子上拽下,白金鏈子登時斷掉了。
她手心握著這枚玉墜,淒涼地笑了下。上輩子,自己就是被這個東西害死了。她彎腰從茶幾下翻出一個榔頭,這是季母經常吃堅果,放的榔頭。
一見季摘月拿起榔頭,季茶慌了,撲向季摘月手中的玉墜,“還給我!”
季摘月充耳不聞,揚起榔頭,她聽見腦子裡有一個驚恐的聲音,【季摘月。彆砸,彆砸我,我換主。】
【你看你看,我這就讓錢森倒黴!】
錢森在喝水,忽然被嗆到。
【你不是很討厭季茶嗎,我讓她聲音恢複原樣】
“季摘月,快還給我。”果然,季茶聲音變得刺耳粗獷,不再嬌滴滴。
【我的技能都給你,我幫你吸收彆人的氣運。幫你拿世界冠軍】
幫我拿奧運冠軍?這些,季摘月都不需要,不能公平競爭的比賽,永遠不能拿到堂堂正正的第一名。吸收彆人氣運這麼邪惡的事情,她不屑於去做。
她抬起胳膊,眾目睽睽之下,榔頭重重落下,“哐當”!
從前種種的倒黴,摔跤、斷腿、變醜、抑鬱症、車禍、被野豬攻擊,皆因綠茶係統而起。
砸了一下,不夠粉碎,季摘月泄憤似的,又砸了一下。
玉石徹底稀碎。
季茶瞳孔睜大,瘋狂地把碎成粉的玉石攏到一起,心裡呼喚係統,“係統,你怎麼樣,回答我啊,回答我啊。”
季茶太瘋狂了,不小心把心聲說出來,“回答我,回答我。”
而季摘月冷眼站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感覺到了,有絲絲看不見的氣流,從粉碎的玉石,鑽入她的皮膚,她渾身輕鬆,這是被玉石偷走的氣運嗎?
她看了眼季茶,季茶的頭發……枯了。那就是氣運沒錯。季摘月唇邊勾起愉悅的笑容,終於!
季摘月在其他人啞然的目光中,一點點放好自己的畢業證書,各項證書,重量級的獎狀等等。
季氏將這些證書儘收眼底,CPA證書、雅思、教師資格證、跆拳道紅帶,甚至還有消防證,她什麼時候考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證書?
這個女兒,似乎沒他們想象的那麼差?他們忽然想起來,季摘月從小到大一直很優秀,隻是他們為了兒子,說成績好沒有用,刻意忽略她的優秀而已。
那她現在要去哪裡?
季氏轉念一想,季摘月連換洗的衣物都沒帶,還欠著彆人兩千萬,脫離季家,能去哪裡?用不了幾個月,不,都用不著一個星期,她就會灰溜溜回來。
可是,季摘月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腳步甚至稱得上輕快,像是終於甩開了累贅。
季氏猶疑,她會回來嗎?
月色下的彆墅門口,季摘月深吸一口氣,小區內的樟樹花馨香無比,她終於解脫了!
她一個人走到小區門口,居然遇到開著超跑回家的季摘星。
季摘星一隻耳朵三個耳釘,流裡流氣,“季摘月,大半夜,你去哪兒?”
季摘月瞥了他一眼,“回家。”
回家?家不是在那邊嗎?季摘星幸災樂禍,“又惹爸爸不高興了吧?”
見季摘月不理他,季摘星哼了一聲,開跑車轟隆跑了。
這裡是城外的彆墅區,車不好打。
季摘月準備走到主乾道再叫滴滴,一輛白色的GMC保姆車開到她麵前。
保姆車搖下車窗,是好久不見的薛大萌。
薛大萌裂嘴巴一笑,憨憨的肉堆到一起,“辦完了?”
“嗯。”季摘月點頭。
薛大萌說,“上車。”
季摘月坐上了副駕駛座。
兩人一路上聊了很多,季摘月聊到睡著了,這一天幾乎沒睡幾個小時。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薛大萌把季摘月放到公司給她租的公寓。
公寓三室兩廳兩衛,在市中心,離公司近。
助理開的門,一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紮著馬尾,見到季摘月就很激動,“月姐,我叫圓圓。”
季摘月和她聊了幾句。
大平層,房間剛打掃的,十分乾淨,床單也都是新買的,洗淨後剛換上。
季摘月道謝,薛大萌有些心疼她連軸轉,“趕緊去休息吧。”
季摘月剛打完一仗,洗個澡,倒頭就睡了。
次日七點,準時起床。助理還沒起來。
衣帽間裡掛滿了奢飾品衣服,好多裙子,她不愛穿。
季摘月從裡麵扒拉出一套寬鬆的運動服穿上。
接著逛了一圈這套江景大平層,她主臥帶有內置衣帽間和大浴缸的浴室,超大的客廳和化妝間打通,除此之外,另外配有健身房,三個臥室。
茶水間裡有她喜歡的咖啡機,健身房的鍛煉器材一應俱全。
整個大平層商務簡潔。
樓下有銀泰、國貿等商圈,好幾個地鐵口。
嘉禾大手筆,季摘月很喜歡。
再一對比星耀給她租的60平方的loft,是什麼人間疾苦。
差不多逛了一圈後,她鍛煉了一個小時。喝著水出來,正好遇到打著哈欠的圓圓。
圓圓頭發亂糟糟的,著急地抓抓肉嘟嘟的臉,“月姐,你這麼早起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就做早餐。”
圓圓是薛大萌給她找的貼身助理,很好相處的女孩子。
“沒關係。”季摘月笑了下。
圓圓臉紅了一下,昨晚沒仔細看季摘月,隻覺得季摘月比昨晚又美了許多,像是籠罩她的那層灰蒙蒙的麵紗,被掀開了,清晨素顏,季摘月一笑,是迎麵而來的驚豔。
季摘月轉身去主臥洗澡,重新換了一套寬鬆的白T恤和藍色牛仔。
她剛出來,客廳裡多了個美麗高挑男人,男人穿著花色的衣服,畫著張揚的黑色眼線,抱著胳膊上下打量季摘月。
見到她時,他驚豔了一瞬,然後高傲地伸出右手,“我是皮膚管理師兼化妝師Lulucy。”
季摘月和他握手。
Lulucy扭著屁股,把季摘月按到化妝桌前,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一打開,裡麵是一套皮膚檢測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