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紫檸射了十六支箭, 總分五十九,最後一支箭,直接脫靶。
【??????】
【??????】
【你是國家隊的吧??不是自由選手】
【紫檸妹妹緊張了吧, 沒問題的,繼續加油】
【靠,為了陳紫檸來看的。結果, 脫靶, 就這?】
【我靠, 一個專業選手,居然脫靶了???是我眼睛有問題?】
【目前陳紫檸的總分倒數第一, 嗬嗬, 國家隊就這水平?】
十五分鐘後進行第二輪和第三輪射擊, 如果仍是這個成績。她會被直接淘汰出局。
省隊的教練,眼神輕蔑, 揶揄道,“紫檸這一年來, 肉眼可見退步了啊。陳教練, 人到了你手上,沒有絲毫進步, 怎麼還退不了呢?”
陳斌麵沉如水, 沒理會他。帶著陳紫檸下台。
整個體育場,除了少於運動員觀戰。很空曠。
兩人走到一邊,陳斌跟她說,“我們休息一會,不要想太多。”
陳紫檸本來低著頭, 抬起頭看著陳斌, 他的下巴冒出白色的胡茬, 這個中年男人,她的爸爸,為了射箭隊,幾乎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可惜,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女兒做過什麼。
她七歲時,父母離異,她跟著媽媽,媽媽很恨爸爸,把她的名字改成陳紫檸,搬家轉學,拒絕爸爸的探視以及一切聯係。她就和陳斌十年未見。
她都快忘了爸爸的樣子,再次見麵,是在國家隊。她進入國家隊那一年,陳斌剛從省隊調任升做國家隊主教練,陳斌來接她的時候,陳紫檸都是恍惚的,他說他叫陳斌,她認得爸爸,可是陳斌卻不認得她了。
她對運動員越好,陳紫檸就越覺得膈應。一個月後,陳斌也察覺到不合常理之處,知道了陳紫檸是他的女兒。後來師母再也沒送過吃的給她。
陳斌笨拙地想要補償。陳紫檸非常彆扭,心情複雜,一方麵,在隊裡,師母講她和隊友區彆對待,當然她也不喜歡師母,她送的東西她一次都沒用過,另一方麵,陳斌知道她是他女兒後,似乎就做不好教練了。
陳紫檸的心裡本來就差。在一次國際比賽上,首次見到師母和他們的一雙兒女,他們來給隊員們加油。
那次陳紫檸輸了比賽。從此後一直在輸。
她的心理出現了問題,不敢參加比賽了,每周去看心理醫生,卻一直走不出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過比賽,這次的亞運會再不參加,會影響她的積分排名。
她一直都在後退,而季摘月等等新人激流勇進,比賽就是這樣的,不進則退,後浪拍前浪,沒有人會等她。
每天四百多支箭,從早練到晚。想上比賽證明自己,可是每次比賽結果都不儘如人意。甚至剛剛,射出了職業生涯中第一個脫靶的箭。
烈日如炎,額頭和腋下布滿汗水,她真的好累,不想再這麼輸下去了。
她坐在長椅上休息。
季摘月把教練拉到一旁,兩人交流了五六分鐘,龐渺渺買來綠豆沙冰棍,季摘月塞教練手裡,“您待會去給她,也不用勸她參賽了,沒有用的。您就站在父親的角度想想……”
陳斌一個人回來,帶著這根綠豆沙冰棍。跟著坐到休息長椅上,將冰棍拆開來一些,遞到陳紫檸麵前。
陳紫檸愣愣地接過棒冰,棒冰剛才已經拆開了,冒出一截墨綠色的冰棍頭,有一點化成綠豆汁,很誘人的樣子。
冰棍含糖量高,陳斌從不允許隊員們吃冰棍,尤其這種豆沙啊、奶油之類的冰棍。
其實她本想對陳斌說她不想參賽了,她累了,到這裡就結束吧。
但是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冰棍,微甜的綠豆沙在口腔中化開。她小時候總坐在小區門口等爸爸,多數時間裡,他忙於工作,不回家的。如果他回家,會給她買一根綠豆冰,她就坐在泥坎上等啊等,然後被媽媽抱回家。
“紫檸,調整一下,不要害怕。就算全七,也沒什麼,我們今天能參賽,就比前幾個月進步很多了。”陳斌斟酌著說。
可是她做不到了。陳紫檸含著綠豆冰,“我不想比了。從今以後,都不參賽了……”
“囡囡。”陳斌既心痛又絕望。
陳紫檸眼眸低垂,沒吃完的綠豆冰放進包裝袋,“就這樣吧。”
陳紫檸帶著弓箭走了。
“你是我的驕傲,一直都是。”
陳紫檸捏緊了弓箭,“現在再說這些沒用了。”
陳斌沒被刺激到,反而說,“紫檸,我們回家吧。”
不比了,回家吧。陳紫檸本以為他會勸她比完最後一場,結果他帶她回家。
陳紫檸抿抿唇,“我回宿舍。”
他們兩離開賽場,賽場那裡正好到了陳紫檸上場,陳斌和裁判說,“我們棄權。”
一瞬間,所有的鎂光燈都掃到了陳斌臉上。陳斌把陳紫檸擋在身後。
【靠,沒聽錯吧?棄權?】
【陳紫檸就是不行啊】
【第一個棄權選手】
陳斌又說,“這是我的決定。”
季摘月見他們兩離開賽場了,一看手表,糟!一點二十,下午軍訓快遲到了!
龐渺渺幫她買完冰棍就回訓練場了,於是季摘月一個人狂奔,跑回訓練場。
鏡頭拍到季摘月的背影漸行漸遠,【哈哈哈,阿月軍訓遲到了吧】
【嗚嗚嗚,彆走,再讓我們看看你~~~~】
季摘月跑回體育場,害怕極了!周嘉楠是真的凶悍。
還沒跑到,就看到尼西站在整個班前麵,向周嘉楠請假,“周教官,季摘月身體不適,下午請假。”
周嘉楠抬眉,“你和她什麼關係?”
尼西說,“我和她什麼關係,不影響我幫她請假。”
兩人氣場相當,眾人眼見周嘉楠下一秒要發怒,季摘月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現場,弓著腰,氣喘如牛,“報告教官,對不起,我遲到了。”
周嘉楠並沒有為難季摘月,反而說,“歸隊吧。至於你,尼西,頂撞教官,今天訓練結束後罰跑一萬米。有意見嗎?”
“報告教官,沒有意見。”
周嘉楠忽然抬高音量,“大點聲。”
“報!告!教!官!沒!有!意!見!”
男孩子血氣方剛,聲音響徹整個操場。
季摘月從沒見過尼西大聲說話,紅撲撲的臉怔忡一下,旋即笑起來,桃花眼盛滿細碎的光。
尼西也挽起唇角。
臭小子,周嘉楠勾起唇,和尼西一模一樣的弧度,
下午訓練內容,依然非常充實、酸疼、要命。
季摘月訓練了兩個小時,惦記著陳紫檸,趁著休息時間,便和周教官請假。
周教官問她,“有急事?”
季摘月不好說謊,點頭,“嗯,請教官通融一下。”
周嘉楠讓她去了,忽然笑,“我那麼可怕嗎?請假沒問題。”
“謝,謝謝。”季摘月被酷颯的少將恍了神,上一個很酷的人,還是她奶奶。
馬荊濤這兩天被周嘉楠折磨得欲/仙/欲/死,揉著酸痛的小腿肌肉,忽然一拍旁邊的隊友的大腿。
隊友翹著蘭花指,“嘶,死濤濤,拍我乾嘛,自己沒腿嗎!”
馬荊濤非常高興,繼續掐了一把隊友的腿,“尼小西,你不跟我們說,周嘉楠,原來是你二姐啊!不告訴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了!”
周嘉楠本來叫尼嘉楠,入軍隊前,考慮到和尼老的關係,便自作主張,改隨母姓周,變成周嘉楠!是尼家孫輩的老二,尼西是最小的,老三。
尼西淡淡地“嗯”了聲。
馬荊濤果然道,“哼!你那天舉報了孫教官後,你家來人起疑,你二姐就來看你了。”
尼西明明是匿名舉報了孫教官,後來他一想,世界上根本沒有匿名一說,隻要有心人挖掘。但他沒想到二姐會過來。以前他受傷了,二姐沒來看他,這次興許是巧合吧。
晚上,周嘉楠看著尼西跑一萬米。
周嘉楠抱著胳膊,“我不是來看你的。”是來看看爺爺口中的那個女孩子,草帽CP什麼的。
休息時,周嘉楠默默翻出手機,悄悄在草帽CP下麵簽到,草帽CP成立第二天,她就進超話了,現在是超話的管理員。深藏不露尼二姐。
周嘉楠扛起草帽CP的大旗,草帽CP給姐衝!炫技CP什麼的,要不得。
季摘月前腳剛走,後腳就下雨了,雨勢不小。
她一路跑回寢室,在陳紫檸房門口,似乎聽見裡麵炒菜的聲音,寢室能做飯嗎?她抬手敲了敲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