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六點半,季摘月醒來,一個人坐在她床邊,瞬間瞌睡蟲嚇掉一半。
抹了抹口水,“奶?”
鬱素芸出著拐仗,在她床邊睡著,“哦,醒啦,去廟裡上香。”
季摘月一骨碌爬起來,“好!”
自從進了國家隊之後,運動量是之前的兩倍,身體裡有使不完的勁兒。
昨晚說好了今天六點起來,上午去寺廟拜佛。隻不過奶奶心疼她,關了鬨鐘,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她自己醒過來。
季媽媽一早就煮好早餐了,皮蛋瘦肉粥,滿滿的皮蛋,粘稠的粥裡滿滿的皮蛋和瘦肉碎,季摘月喜歡吃皮蛋,舀一勺,半勺的皮蛋,非常享受地吃了一口。
其他人都覺得膩,有點吃不下過多的皮蛋,她喜歡就好。
新鮮炸的韭菜盒子,還有炒麵,外加清炒西蘭花和泡菜。還有各種切好的水果,黑莓、獼猴桃、西柚、橙子、草莓……透明的大碗裡七八種水果。
運動員要保證充足的維生素攝入。她一回家,家裡麵冰箱便塞了一半的水果,季媽媽節儉,女兒吃的用的都是買的最貴的。
水果碗足有季摘月頭那麼大,她哪裡吃的了那麼多,找來一個小碗扒拉了一碗吃。
七點半,老季開著新車,送奶奶和季摘月去寺廟上香。
郊外的竺喜寺,始建於三百年前,在二戰時毀於戰火,建國後村民自發修葺一半,香火不絕。而後政府撥款進行修繕,竺喜寺是遠近聞名的大寺,求姻緣者盛。每年全國各地來求姻緣的信徒絡繹不絕。
今天是周一,人流量不是很大,以防萬一,季摘月昨晚在手機上預定了進寺的號碼。
下車後,老季叮囑季摘月,“照顧奶奶,山太高就歇一會,不著急。”
“好好好。”
季摘月拉著奶奶跑,她今天戴了一副遮臉的墨鏡,也給奶奶戴了一副茶色透光的墨鏡。祖孫兩不知道多潮。
“慢點,摔著你奶!”老季在後麵喊。這孩子大多數時候靠譜,有時候滿是孩子氣。
山腳下樹木豐茂,早上八點多,草葉間的白霜漸漸融化。路口處排隊的帳篷,稀稀拉拉幾個人排隊,人不是很多。季摘月帶著兩個手機,出示了二維碼,再掃致富寶付了30塊錢,門票一人15塊錢,排隊進門。
寺廟在半山腰處,要爬半個小時。
剛入大門,左右邊有一塊長3米多,高兩米多的黑色石碑,許多人在那裡合影,摸著石碑上的字,祈求相應的運道。
季摘月從沒來過這個寺廟,不免好奇,走過去看了看。“福壽祿緣”這四個字附近的石碑泛白,求這四個字福分的人最多。
她踮起腳,虔誠地摸了摸“壽”。
希望奶奶身體康健,壽比南山,求求了。
奶奶喊她,“走了。”
祖孫在半山腰歇了一會,喝了一些水,季摘月沒事,主要等奶奶。“奶奶,要不要我背你。”
“你那小身板。我走得動。”
“奶,我力氣可大了。”
季摘月豪言壯語。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奶奶坐在石頭的一邊休息。
一根胳膊粗的樹枝橫過季摘月頭頂,她覺得無聊,雙手攀上樹枝,做引體向上。
做了兩三個之後,忽然“卡擦”一聲,季摘月心想不妙!奶奶還在石頭地下,她不能跑掉。
於是她就雙手舉著斷掉的樹枝,甕聲甕氣說,“奶奶,你走開一點。樹枝斷了。”
季奶奶:???
路過的幾個遊客偷笑,一個小男孩哈哈大笑,“姐姐拉斷樹枝了,姐姐力氣好大!”
幸好季摘月戴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又在樹蔭裡麵。尷尬地舉著兒臂粗的樹枝,羞得耳朵通紅。
在林間撿樹枝的小沙彌,**歲大,戰戰兢兢的,“施主,您,您怎麼把樹給折斷了。”
季摘月大囧,“是神樹嗎?”
小沙彌沉吟,“不是,是砰普普通通的雜樹。煩請施主拖到寺廟裡去,可以當柴火燒。”
“好,好的。”季摘月鬆口氣,幸好不是什麼神樹。拖到寺廟裡去不要緊,她體質好。
季摘月又問小沙彌,“小朋友,有,有其他的近路嗎?”
這麼多人看著,季摘月現在想起來自己公眾人物了,多難為情啊,拖樹上山。
小沙彌沉吟幾秒,在季摘月以為他會帶她抄近路的時候,他說,“沒有。近路窄小,拖樹不方便。”
於是季摘月沒辦法,又戴上口罩,拖著三米長、幾十斤的樹枝上山,像一個女樵夫。
走了幾分鐘,後麵有人喊她,“阿月?”
是尼西的聲音,季摘月回頭,“尼西!”
“好重!”
尼西自然地接過那根粗枝乾,“你怎麼拖著半截樹?”
來由有點尷尬,季摘月嗬嗬笑,“你和你爺爺來上香?尼爺爺好。”
尼爺爺在和季奶奶說話,兩人是高中同學,幾十年沒見了。雖然對方老得不成樣子,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和競爭對手,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之前的聯係就斷開了。
“二十多年前,你怎麼不理我?”尼爺爺問。
季奶奶說話之前,腦筋就轉了十幾道彎,二十年前,她正在研究那塊玉石,想把數據傳送給軍方,玉石卻讓所有人屢屢失憶,“二十年前,我們研究所被一種超科學力量控製,導致我忘了你這個老同學,這裡不便細說。”
於是幾人加快腳步去寺廟的禪房,尼西一路拖著樹枝,在他手裡像是沒有重量。
兩個老人去禪房聊天了,小沙彌帶著尼西去柴房,讓尼西把樹枝給砍了,放在院子裡曬。
“我來砍。”季摘月從柴房找來一把柴刀,咻地舉起來,柴刀鋥亮。
尼西嘴角抽了抽,女隊員性格很好,一點都不矯情,他見過很多矯情的女孩子。
又有一個老和尚來到柴房,打了小沙彌一個爆栗,“哪有叫香客乾活的。”
這麼粗壯的樹枝,小沙彌一個人不可能拖上山,老和尚又揪起小沙彌的耳朵,“讓你在香客麵前逞威風,讓香客拾柴火,你一個人好偷懶。”
小沙彌眼淚汪汪,“嗷嗷,師傅我錯啦!”
季摘月上前勸架,“師傅彆生氣,是我在樹枝玩引體向上,把樹枝給拉斷了。”
這麼粗的樹枝就被拉斷了?和尚震驚,瞅了眼季摘月的細胳膊細腿,阿彌陀佛。老和尚說上香前最好不要舞刀弄槍,季摘月才作罷不幫忙砍柴。和尼西一起去前廳拜佛。
先燒香後拜佛。在香燭房裡點燃後,兩人一起拜佛。
尼西沒有戴口罩,頻頻有小姑娘朝他看。
季摘月嘖了聲,美色誤人。
季摘月鄭重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時,尼西拜好了,側臉看她,美色誤人。
兩人拜完所有的菩薩,回到後院的主持禪房。
爺爺奶奶讓她們兩過來。老住持看不出來年紀,老到一定程度就不會再老了,眉眼間是歲月的平和,三個老人坐在矮桌邊喝茶。
老住持見到季摘月,眼中精光閃了閃,溫和道,“小月,來。”
老住持從桌子抽屜中拿出一個龜殼似的東西,遞給季摘月,讓季摘月搖出兩枚銅錢。
尼老爺子眸光微動,老住持的這個龜殼不輕易拿出來,他算命是批的天機,泄露過多天機於修行者本身不利。上一次拿出來還是七年前,尼西昏迷的時候。
季摘月接過龜殼,其實季摘月和尼西都不信這個。
主持用指尖占了幾滴茶水,在桌上邊說邊寫:“風雨飄搖皆過往,此心安處是吾鄉。”
季摘月頭大,是什麼意思呀?然後又聽主持說,“小友心定誌堅,未來不可限量。”
這句聽懂了,季摘月勾起唇,“謝謝師傅!”
尼老爺子示意了一下尼西,你也去啊。尼西瞥過眼睛,去了也被拒絕,又不是沒有被拒絕過。
季摘月把龜殼交到尼西手裡,給他使眼色,快搖呀。
主持笑了笑,示意尼西,“搖吧。”
尼爺爺也跟著笑,今天沾了季摘月的光。
隨著龜殼裡“叮咚”地撞響,兩枚銅錢滾了出來,轉了幾圈,落到季摘月剛剛那兩枚銅錢旁邊。
主持果然般笑了笑,撫須道,“山南水北,重逢有時。因緣際會,佳木而棲。”
桌上四枚銅錢全被撫入龜殼中,主持促狹地眨眨眼,“女施主桃花多哦,不過放心,非桃花煞也,爛桃花隻一朵。”
尼爺爺馬上反應過來,“老同學,你告訴我如何變正桃花?”
“不必操之過急,自有定數,”主持說,“今日就到這裡,諸位隨我移步齋房。”
尼爺爺蹬鼻子吹眼睛,“張饒文!我去年給廟裡捐了多少香火了,這點小忙都不幫!”
季摘月挽著奶奶的手,“主持也是您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