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蜜桃 張不一 14162 字 6個月前

整整四年,程季恒沒給自己放過一天假,從未在早上八點之後來過公司,也從未在晚上十一點之前離開過公司,每天都沉浸在高強度的工作中。

在朋友和公司員工的眼中,他就是個工作狂,除了打MMA之外,就沒有彆的業餘愛好了,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他的工作效率也不是一般的高,曾經頻臨倒閉的程氏集團在他的領導下竟然奇跡般地起死回生了,並且還迎來了久違的輝煌盛世,市值在四年的時間內節節攀升,現在已經接近千億。

當初董事會投票選舉董事長的時候,程季恒得到了百分之六十的支持率,剩下的一部分不是棄票就是投給了柏麗清。

不投給他的原因無外乎有兩種,一是支持柏麗清,二是不看好他。

柏麗清被除掉後,這幾位不支持他的股東也沒有改變態度,不過程季恒也不在乎這幾個人的態度。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部分人的態度在逐漸逆轉。

集團由虧轉盈,股東是直接獲利方,有錢不賺是傻子,所以原本不看好他的那幾位股東們也在這四年的時間內逐漸對他心悅誠服。

他們的眼中,程季恒絕對算是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夏之將傾的天之驕子。

隻有程季恒自己知道,他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讓繁瑣的業務充分占據自己的腦子,不給那顆桃子任何可趁之機。

練習格鬥是為了發泄情緒,不然的話,他會瘋。

但是沒人能做得到二十四小時連軸轉,也不可能每天都有一堆的工作等著他去處理,總會有迫不得已暫停下來的時候。

工作是他思想上的鎧甲,工作一停,心理再無防備,每當這時,在心底壓抑了許久的思念之情就會趁虛而入,那顆傻桃子會在頃刻間占據他的心扉,然後他就會感覺到心疼,不隻是心理上的疼,還有生理上的疼,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捅了一刀,疼得他無法忍受。

為此,他還去看過醫生,並且是經常去看,做過無數次心電圖,看過無數次心臟彩超,還化驗過無數次的血,甚至還做過好幾次全身體檢,結果沒一次查出過問題,一切數據都在表明他的心臟和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健康到不能再健康。

心疼全是臆想出來的。

所以醫生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

但是程季恒覺得自己心理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還對醫生的建議嗤之以鼻。

他不信自己能為了一顆傻桃子瘋成這樣,還臆想心疼?根本不可能。

不就是他媽的一顆傻桃子麼?老子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就算她消失一輩子老子也不會想她。

就這麼扛了有大半年,他最後還是去看了心理醫生,起因是一盤桃子。

那天早上起床後,他看到餐桌上擺了一盤洗好的桃子,是阿姨準備的早餐之一。

心疼的感覺如滔天巨浪般席卷而來,疼得他難以忽略、難以忍受。

然後,他屈服了,去看了心理醫生。

第一次看醫生的時候,醫生詢問他最近的情況,為什麼想要來看心理醫生?他的回答是:“桃子過敏。”

然後又說:“不能看見桃子,心疼。”

又又說:“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的桃子樹全砍了。”

又又又說:“我討厭桃子。”

張口閉口離不開桃子,可以見得絕對和桃子有關係。

後來醫生又問了他幾個問題,但是他永遠是兜圈子,答非所問,就是不說重點也不說實話。

醫生經驗豐富,看他這樣就知道這是一位死鴨子嘴硬的患者,清醒狀態下絕對不會說實話,於是采用了催眠的治療手段。

後來做了將近一年的心理治療,他才克服了心疼的症狀,但還是會想她,就像是得了一種無法治愈的絕症,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病情越發的嚴重。

時間並沒有淡化他對她的思念,反而越發的刻骨銘心了。

尤其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帶著疲憊回到家的那一刻,他會特彆、特彆地想她。

曾有過一段時間,打開門迎接他的是熱情的擁抱,是飯菜的香味,在雲山的那間窄小又老舊的房子中。

對他而言,有她在的地方,就有人間煙火氣。

有人間煙火氣的地方,才算是家。

他也曾擁有過自己的小家,有個傻女人會在家中等著他。

現在什麼都沒了,打開門後迎接他的隻有空蕩蕩的房間。

彆墅很大,車庫直通地下一層,從車庫裡的入戶門走進彆墅後是負一層的客廳。

管家知道他怕黑,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他留燈。

客廳的燈光很明亮,卻毫無溫度。

第一次從雲山回來的時候,他怕黑的毛病曾好過一段時間,晚上即便不開燈也能睡得著,但也隻好了四個月。

第二次再從雲山回來的時候,他又舊病複發了。

這次怕黑不再是因為兒時的心理陰影,而是因為……她不見了。

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天晚上停了電,黑暗吞噬了一切,纏綿過後,他們兩個躺在床上,她縮在他的懷中,一臉擔心地問他害怕不害怕?

其實那個時候他一點也不害怕,童年的心理陰影奇跡般不治而愈,但他並沒有說實話,而是回答:“怕。”

她擔心極了:“我去給你拿蠟燭。”

說著,她就要脫離他的懷抱從床上坐起來,但是他卻將她抱緊了,故作可憐地說道:“你陪著我我就不怕了。”

她毫不懷疑他的話,信誓旦旦地說道:“你放心吧我肯定會一直陪著你!”

“真的麼?”

“真的!”

“那你要天天陪我睡覺。”

他說完這話後,她的臉就紅了。

這顆桃子很容易臉紅,因為她很容易害羞。

他故作懷疑:“你不會是想騙我吧?”

“我沒有……”她的聲音很小,帶著難掩的嬌羞。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想欺負她:“那就說好了啊,以後天天陪我睡覺,不然你就是欺騙我的感情。”

“好吧……”

從那天起,她每天晚上都會陪著他。

也是從這天起,晚上睡覺時,他再也沒開過燈。

看起來是他將她抱在懷中,其實是她在嗬護著他。

她很傻,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把他當成唯一,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被偏愛的人都會有恃無恐,於是他開始肆無忌憚,開始忽略她的感受,不停地向她索取著愛意與關心,卻從未將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他總以為她離不開他。

其實柏麗清死後他就能把她接回東輔了,但是他沒有,那個時候集團的運營還沒步入正軌,他不能分心;程吳川也沒死,他要親眼看著程吳川死。

他把這兩件事自動放在了去接她這件事的前麵,不停地往後拖延回去的日期,既不擔心也不害怕,因為他篤定她不會離開自己。

但是他錯了,她真的離開了,果斷又決絕地收回了她對他的愛,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是在那時他才明白,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人。

不是這顆傻桃子離不開他,而是他離不開這顆傻桃子。

他愛她,很愛很愛,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但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直到她走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她,然而已經晚了。

哪怕是早回去半個月,他也不會把她弄丟了。

這四年間,他一直在找她,但每次都是徒勞無獲。

他很想她,同時又很害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於是他陷入了一種自我矛盾的模式,一邊用工作麻痹自己,強迫著自己忘了她,一邊無法自控地想著她、想儘各種辦法去找她。

每到夜深人靜時,是思念最猖狂的時候,他會想她想到睡不著覺。

曾有一段時間,他靠著喝酒入眠,然後養成了深夜酗酒的習慣,喝到不省人事才能睡著,第二天被鬨鐘吵醒的時候,他頭疼欲裂,但卻從未賴過床,即便是再痛苦也會咬著牙起床,然後重新投入高強度的工作中。

到不是因為多熱愛工作,而是因為不太想活了。

那段時間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就這麼死了也行,然後登上一次頭條新聞,新聞鋪天蓋地席卷網絡,就像是當年他媽出車禍時那樣。

然後她就能在新聞上看到他的名字,再重新注意到他了。

以她的性格,一定會來參加他的葬禮,說不定還會因為他的死重新想起點他的好。

哪怕是等他死了之後她才會想起他,也比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了他強。

直到去看了心理醫生,他的這種偏激心理才被緩解,酗酒的劣習也伴隨著心痛的症狀消失了。

但是心理治療隻是輔助治療,隻能緩解他的心病,卻無法根治他的心病。

他還是忘不了她。

整整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與後悔之中。

隻有高強度的工作能救他。

說是從未在晚上十一點之前離開過公司,其實經常工作到淩晨才回家。

但也有實在無事可做的時候。

這時候,他就會去MMA訓練場,通過消耗體力發泄情緒。

這天下午不到六點,他的工作就結束了。

對於正常人來說,工作提前結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但對於他來說,卻是恐慌。

他很害怕自己突然閒下來,因為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

於是他不假思索地開著車去了訓練場。

在去的途中,他忽然想抽根煙。

酗酒能戒掉,抽煙真的戒不掉。

尼古丁能暫時幫他緩解一下思念,讓他徹底放空自己。

然而摸遍了全身的口袋,卻發現自己沒帶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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