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你成佛超度小隊”妙不可言的歌喉聲中,原本正享受宴會的亡靈們紛紛流下感動的淚水。
“我為什麼……會如此傷心呢?真好啊,希望我死後也有人能在我墳前唱這首歌,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五條悟笑吟吟道:“這不是正在唱著呢嗎?”
他吊兒郎當地坐在客人們的桌子上,四麵八方都是《化作千風》的歌聲。
五條悟平靜地點出來:“你——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亡靈露出恍惚的神情,“我想起來了,原來我已經死了啊。”
五條悟笑吟吟地問他:“怎麼,活著的時候生活很不順嗎?”
“啊啊……是這樣,我的一生簡直糟糕透了。”
他終於願意回憶起生前的種種,囈語一樣傾訴起來:“我是今年七月份的時候死的。我被最好的朋友騙走了所有的錢……去找他要錢的時候,他抱著我號啕大哭,我們就一起去喝了酒,喝醉酒後,我又被他從橋上推下去,在冰冷的河水裡淹死了,我無法瞑目啊。”
五條悟平靜地接話道:“是嗎?那你選朋友的眼光可真差,可彆把什麼阿貓阿狗都當成朋友。朋友呢,是很珍貴的存在,門檻可不能那麼低。”
他既不同情亡靈,也不憐憫亡靈,似乎隻是在某個下午,跟一個偶然遇見的陌生人隨口閒聊兩句,但亡靈卻很喜歡他這麼說話。
亡靈哽咽道:“你說得對。我識人不清,讓他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他根本不算是什麼狗屁朋友。現在想想,死後的這幾個月反而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其實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它說話的時候,它的身體正一點一點變得透明。
亡靈釋然道:“服務生小哥,你替我向老板娘說一句謝謝吧,我很喜歡她的招待,不過我該上路了。”
半透明的亡靈化身星星點點的光,放下塵世的一切,釋然成佛。
五條悟喃喃自語道:“還真是這樣啊……”
物理攻擊對亡靈隻有恐嚇效果,能打敗亡靈的,是“幸福感”、“滿足感”,以及發自內心的“釋然感”。
阿爾從他身後走過來,目光慈愛,語氣欣慰道:“做的很好哦,悟醬。”
“……”五條悟吐槽道:“被你這家夥誇獎,總有種被幼兒園小朋友摸著頭說做得好的錯覺。”
Berserker苦惱道:“哎呀,真過分,怎麼可以這麼說媽媽呢?”
大廳裡的亡靈接二連三地被他們超度,有亡靈笑著成佛,也有不想被他們超度的亡靈驚慌失措地推門逃跑,在《化作千風》的歌聲裡,場麵亂作一團。
一個亡靈急急忙忙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的時候,阿爾忽然轉身,笑容滿臉地拉住了亡靈的手。
他禮貌而不失優雅地頷首示意:“鬼先生,您好。”
亡靈嚇了一跳,它胡亂掙紮道:“放放放放放開我!我不想成佛!我不要離開這裡!”
紫色長發的Berserker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它的臉,隨後露出驚訝的表情。
“仔細一看,您長得真像一個人——藍川冬矢,您認識嗎?”
亡靈一愣,“他……不就是那個超帥的明星嗎,啊——!!!”
亡靈的身體開始半透明化,亡靈痛並快樂的尖叫道:“嗚嗚嗚嗚嗚,我不想成佛,但是你說我長得像藍川冬矢,我好幸福!”
Berserker歪了歪頭,故作苦惱道:“仔細一看其實也不是很像嘛,啊,我的意思是,您比藍川冬矢好看十倍,生前一定很受女性歡迎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亡靈尖叫著成佛了。
五條悟:“……”
阿爾優雅地撩了一下頭發,“就是這樣,悟醬,直接的讚美是比心靈雞湯更有效的超度方式。”
五條悟:“……”
Berserker語重心長道:“這是長輩的智慧,要虛心學習哦,悟醬。”
“……”
好家夥,能被這種虛偽到一聽就知道是假話的讚美超度的亡靈,究竟是有多蠢啊?
五條悟摩拳擦掌道:“老子也會。你等著,Berserker.”
他們大步走出走廊,較勁般地開始對路過的一般亡靈進行無差彆的彩虹屁攻擊。
紫色長發的英靈故技重施道:“這位小姐,有沒有人說過您長的很像衝野洋子?”
女性亡靈一愣,害羞道:“什、什麼?!呀——我怎麼成佛了,啊——!”
Berserker得一分。
五條悟隨手拉住一個亡靈,態度很差道:“喂,你以前是當明星的嗎?老子是說,靠臉吃飯的那種花瓶明星。”
亡靈愣住了。
它哽咽道:“我活了三十年,連我媽媽都沒有這麼誇過我,我好開心,啊——!”
五條悟得一分。
Berserker又攔住一個身穿二次元T恤的亡靈,故作驚訝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還以為您是《海賊王》裡的索隆呢。”
亡靈喃喃自語:“索隆,他超帥的……啊——!”
Berserker再得一分。
五條悟一把拉過一個亡靈的衣領,不耐煩道:“喂,老頭,剛才的那個長鼻子老太婆讓老子告訴你,她其實暗戀你很久了。”
“真的假的,翠子!啊——!!!”
五條悟再得一分。
在源源不斷地彩虹屁攻擊中,更多的亡靈立地成佛,五條悟一口氣超度了十幾個亡靈,一屁股坐到走廊上,沒好氣道:“感覺老子已經變成一個合格的人渣了。”
Berserker坐到他身邊,溫柔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難過,悟醬,變成人渣是人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沒關係的。”
五條悟:“……”
他歎了口氣。
“這個亡靈的數量,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攢下來的。那個老板娘估計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超度過亡靈了吧。真是的,根本沒有在認真工作啊。”
阿爾支著下巴思索道:“說起來,悟醬,我們都已經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了,老板娘那邊也該有所察覺了吧?”
“啊,差不多也該來了吧……”
一直不來的話,夏油傑那邊也不好動手。
轟——!
他們豁然抬頭,看見不遠處的一處房子忽然坍塌,他們立刻就意識到——老板娘是跑到阪田銀八那邊去了!
“……我從來~都不曾在這裡長眠~”
“我已~化作千風~”
老板娘阿岩冷冷道:“沒用的,我的丈夫可不是會被這種蹩腳的歌聲超度的亡靈。”
她身後的紫色身影像刺蝟一樣炸起來,氣勢洶洶地護衛在老板娘身後。
阪田銀八隻好停下歌聲,他還是非常暈鬼,但經過這一路的超度儀式,總算沒那麼害怕了。
“我說,老太婆,幫彆人成佛是好事吧,彆這麼氣勢洶洶地看著我啊。你這樣看著我,阿銀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呢。”
老板娘陰沉沉道:“讓你們招待客人,可沒有讓你們超度客人。”
“超度不好嗎?超度亡靈本來就是你們……呃,那什麼來著,對,是你們靈媒的天職吧?!”
“哼。”老板娘不屑道:“我說過了,不是所有的水滴都會落在盆裡,總有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留戀,總有無論如何都撫不平的傷口,總有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踏入輪回的家夥……你們憑什麼替他們決定他們的去留?”
阪田銀八反問道:“那你呢?你又憑什麼把他們束縛在這裡?”
“束縛?錯了,我這裡就是他們的極樂世界,每一個家夥都能在這裡感到幸福和快樂,這裡就是水滴們的歸處,我愛他們,我為他們而生,我用我的全部撫慰他們受傷的靈魂,他們都是自願留在我身邊的!”
“少自欺欺人了。”阪田銀八嘲諷道:“自願留在你身邊的?彆搞笑了,老太婆,明明就是你求著他們留下來的吧!”
轟——!
阿爾和五條悟趕到的時候,老板娘正在一片廢墟裡痛毆阪田銀八:“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阿爾拔出佩刀,正要加入戰鬥,五條悟卻道:“等等。”
一直被動挨打的阪田銀八動了。
他忽然一把握住砸下來的拳頭,反客為主,以勢不可擋的蠻力將老板娘整個推出去:“呀啊啊啊啊啊啊!!!”
阿爾注意到,阪田銀八的臉仿佛覆上一層麵具,十分眼熟。就是之前在湯池裡見過的被亡靈附身的狀態。
他挑眉:“他被亡靈附身了?”
“不。”五條悟興致盎然道:“他這是被生靈附身了。”
靈媒之間的戰鬥也是各種各樣的,而老板娘阿岩的戰鬥風格,就是讓亡靈附身到自己的身體裡,以增幅自身的靈力,這跟被“奪舍”不同,是“操控”和“馴養”。阪田銀八空有天賦,對靈媒的本領卻一竅不通,便下意識地模仿了阿岩的戰鬥套路。
整個溫泉山莊的亡靈都算是老板娘這一邊的,他能使用且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的同伴。
阪田銀八的同伴們融入他的身體,成功增強了阪田銀八作為“靈媒”的力量,給了他足以對抗老板娘的力量。
生魂附體,多麼瘋狂的舉動!
而阪田銀八也沒有辜負自己的同伴們。
“二號替身,鋼鐵女孩!”
“三號替身,夜店的微笑!”
“將亡靈束縛在此的詛咒之鏈,就由我們來斬斷!”
轟——!
老板娘重重砸在牆上,體內的亡靈被迫與她斷開連接狀態,附身狀態解除,從她的身體裡分裂出來。
“這怎麼……可能!”
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亡靈的家夥,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強!
阪田銀八喝道:“黑暗物質,煎蛋卷!”
就在這至關重要的一擊落下前,一道紫色的身影擋在老板娘麵前,硬生生抗住了阪田銀八的最後一擊,“吼!”
阪田銀八被震退兩步,有點驚疑不定地看著護住老板娘的紫色身影:“你這家夥……不是亡靈吧?”
不得不說,他的直覺非常準確。
一直纏繞在老板娘身上的紫色身影不是亡靈,而是特級咒靈!
五條悟抬起手,捏出「蒼」的手勢。
“讓一讓,新人靈媒,那是咒靈,該是咒術師出場的時候了。”
阪田銀八:“!!!”
“術式正轉——「蒼」!”
強大的咒力以撕裂一切的氣勢衝向紫色咒靈,老板娘瞳孔一縮:“老公!!!”
紫色咒靈的身體在一瞬間膨脹起來,特級咒靈張開雙臂,竟然是打算扛著「蒼」的攻擊與在場的敵人們同歸於儘。
“吼——”
它被五條悟的「蒼」轟掉半邊身體,卻還是頑強的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