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老頭兒是他師父。
老牧頭兒當年走街串巷給人做大席時在垃圾桶裡撿到的他。
老爺子手藝硬是要得,早些年但凡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搶著喊他去掌勺。
雖然累,但賺得不少。
可惜後來風氣就變了。
年輕一輩的人更傾向於去豪華大酒店擺酒,很瞧不上這種流浪的民間手藝,能做的隻剩下白事豆腐飯。
再往後,豆腐飯做的也少了。
於是老頭兒去世後,牧魚就琢磨著開個店,正經乾點陽間買賣。
活人總比死人多。
況且活人一天吃三頓呢。
老本行也不好說丟下就丟下,不然,總覺得欺師滅祖似的。
隻是現在這行真不好乾呀,自從親手給老頭兒辦了白事宴後,牧魚就再也沒開過張。
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時,牧魚習慣性掰著指頭算,算不知在哪兒的首付。
實在不行,就去大學城馬路邊上賣炸串算了,聽說那兒的小販各個買了房、購了車……
也不知睡了多久,牧魚突然被一陣涼風驚醒,迷迷瞪瞪睜開眼時,竟隱約聽到有人敲門。
“牧師傅,牧師傅在嗎?”
大約是缺覺的緣故,牧魚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迷糊,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問時,聲音都有些朦朧,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不是自己發出的似的。
“誰呀?”
聽見有人回應,外麵的人頓時歡喜起來:
“幾年前吃過您和老牧師傅做過的席麵,不知道您現在方不方便去我那兒……”
席麵!
有生意!
牧魚立刻高興起來,“方便的!”
稍後回過神來時,牧魚就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馬路邊,手裡還拎著熟悉的藍皮包袱,裡麵裝著他慣用的菜刀。
哎?
他眨了眨眼,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但也不知怎的,死活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我怎麼……
牧魚拚命想,恍惚間幾乎抓到了一點線索時,卻稀裡糊塗被來人拉著上了車。
牧魚下意識扭頭看了他一眼:
西裝革履的,順著翡翠扳指延伸上去的腕子上戴著老大一塊手表,饒是牧魚不懂行,也覺得這人肯定特彆有錢。
隻是臉色不大好,雖鼓胖胖的,卻沒什麼血色。
瞧著不大健康。
直到坐上車了,這胖子才笑著解釋:
“我姓張,張敞,您叫我老張就成,剛搬了新家,琢磨著怎麼也得好好置辦兩桌席麵,請左鄰右舍熱鬨熱鬨。”
一聽這話,牧魚腦子裡就隻剩一個念頭:
來活兒了!
“那是,”他點頭,“不知您想辦幾桌,用些什麼菜式?有沒有什麼飲食忌諱?”
喬遷是大事,自然該請客的,可正常情況下都是提前幾天擬定菜單,也留出采買和準備的空檔。
而且……牧魚看著外麵墨汁般濃重的黑夜,剛才壓下去的疑惑再次上升:
哪兒有深夜開席的?
他偷瞟了張敞幾眼,又覺得以對方表現出來的財力,也不會圖謀自己什麼。
“等會兒咱們先去買食材,這是菜單,”張敞著實是個敞亮人,手一翻,隨著菜單一並遞過來的,還有厚厚一遝粉紅色紙鈔,“這是費用。”
牧魚倒吸一口涼氣。
給這麼多錢!
至少得有一萬吧?!
“這個不好吧?”粉色可真好看呐,牧魚隱晦地吞了下口水,“按規矩是先付定金,席麵辦完,沒問題了再結尾款。”
張敞爽朗一笑,直接把錢往他掌心一拍,“我信得過您。”
這一下直接就把最後那點疑慮和擔憂拍散了。
真是個好人呐!牧魚摩挲著鈔票,由衷感慨。
如今電子支付盛行,可能很多人常年不見現金,但紙鈔捏在手裡那種紮實的觸感和滿足感,真的是多少電子數字都無法替代的。
牧魚緊緊抓著錢,美滋滋的。
足足一萬塊哎。
要再多來這麼幾次,我就能湊夠首付啦!
嘿嘿。
“到了。”張敞忽然說。
牧魚跟著下車,手裡依舊緊緊攥著那遝錢,突然打了個寒顫。
真冷呀。
夏天的夜晚這麼冷的嗎?
周遭霧蒙蒙的,也沒個路燈,隻前頭影影綽綽有座建築,上麵寫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冥園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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