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幾乎一宿沒睡,第二天又起了個大早。
嚴重的睡眠不足和複雜而漫長的夢境讓她的大腦幾近宕機。
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後突然回神,抓過手機翻到昨晚和牧魚的聊天記錄。
確實有!
她鬆了口氣,用力拍拍臉,終於確認不是夢。
我要去見姐姐啦!
她直接跳下床來,手足無措地站了會兒,這才開始穿衣服。
出門前,唐心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眼睛有點腫,就翻出一副墨鏡戴上。
不能讓姐姐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收拾好了要出門時,正碰上剛起床的唐媽媽。
“這麼一大早的,要去哪兒啊?”
唐心克製著激動,笑容燦爛,“去見我姐!”
說完,推門就走。
唐媽媽愣在當場,直到唐爸爸往她肩膀上拍了下,才回過神來。
她扭頭看向聞聲出來的唐爸爸,聲音發顫,“你聽清她說什麼了嗎?”
找她姐?
姐?
意意?!
唐心一路走得飛快,生怕去的稍晚一點,牧魚就變卦了。
十月的清晨已經有點涼了,可她愣是跑出一頭汗。
姐,你等等我。
路邊開著好看的花兒,空氣中浮動著酸酸甜甜的香氣。
有灑水車唱著歌兒經過,沿途拋下一段段彩虹。
若在往常,唐心肯定會駐足觀賞。
但今天,她的心思早就飛走了。
可惜她到達時才六點,牧魚還沒起床。
飯館沒開門,街上靜悄悄的,隻有偶爾路過的晨練者。
路過的小狗衝唐心汪汪叫,主人歉意地拉著狗子離開時,那小東西還拚命回頭。
“汪!”
唐心原地轉了幾個圈,剛想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又生生忍住。
不行不行,她拚命勸說自己:
唐心呀唐心,你現在是有求於人,一定要低姿態。
可她現在根本冷靜不了。
隻要一閉上眼,仿佛就能聽到那聲熟悉的“妹妹”。
唐心用力做了下深呼吸,打開手機看了下銀行卡餘額,覺得如果收費的話,應該能支付得起。
她覺得眼睛裡好像又有了濕意。
“姐,”她睜大眼睛,小口小口抽著氣,“其實你一直都陪著我,是不是?”
“你想跟我說話,對不對?”
“可我好沒用啊,我聽不見,也看不見……”
姐姐還那麼小,這麼多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唐心抱著胳膊蹲在牆角,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
“我不要發圈了,也不要蛋糕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想你了,姐。
妹妹乖,不哭,我在呀。
唐意學著她的樣子,蹲在旁邊,像以前那樣一下下拍著她的脊背。
可是手掌每次都穿過去。
牧魚踩著拖鞋刷牙時,就見師無疑正抱著胳膊站在窗邊往下看。
他也好奇地探頭瞄了眼。
是唐心。
牧魚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記小飯館的卷閘門一響,唐心就觸電似的從地上彈起來。
卷閘門緩緩拉起,露出小老板年輕的臉。
距離上次見麵剛過去不滿一天,可兩人的心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唐心很想現在立刻請他幫忙,卻又生生忍住。
她一改昨天見麵時的爽朗,有些局促地擠出一絲笑,“您好,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牧魚看著她笑容裡的小心翼翼,一時有些感慨。
“也還好,進來吧。”
唐心甚至鞠了個躬才往裡走。
見唐心要說話,他搶先開口道:“不然我不自在。”
唐心這才接受了。
“牧老板,”雖說讓喊名字,但她覺得還是尊重一下好,“你真能幫我見到姐姐嗎?”
問完這句話,她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聽到否定的回答。
牧魚看著跟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她一直都在啊。”
隻是你見不到。
唐心睜大了眼睛,整個人突然開始發抖。
“就在這兒嗎?”
“姐?”她聲音發顫,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看,“你在哪兒啊?你叫叫我呀!”
她伸出胳膊到處摸,可到手的卻隻是空氣。
她哭了起來,“姐,讓我看看你呀,我好想你……”
唐意看著妹妹的手無數次從自己身上穿過,也跟著哭起來。
她跑到牧魚麵前,“哥哥,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她想妹妹,也想爸爸媽媽了。
她經常和他們說話呀,可是他們老聽不見。
牧魚也替她們難過起來。
“可是……”
可是他該怎麼做呢?
正犯愁,卻見師無疑忽然上前一步,將手輕輕放在了唐意頭頂。
他身上翻湧起滾滾陰氣,那氣息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灌入唐意體內。
小姑娘的身形越來越清晰。
唐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試探著碰了碰桌子。
這次她的小手沒有穿過去,而是像活人一樣被擋住了。
她驚歎地摸了摸桌子,“我能碰到啦!”
牧魚又驚又喜的看著師無疑,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陰氣還能這麼用?
師無疑輕笑出聲。
鬼魂由人的意念和陰氣幻化而成,說白了就是一種特殊的能量體。
而能量隻要足夠多,就能突破某種極限,比如現在的他。
唐心猛地轉過身來,看見眼前的小女孩後腦袋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