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咎摸了半天,忽然覺得不對勁,扭頭一看:
三個“人”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他沉默片刻,站起身來,戰術性清嗓子,“要開飯了嗎?”
牧魚:“……”
師無疑:“……”
喂,不要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好嗎?
正被擼到爽的狗子原地扭動幾下,伸出爪子扒拉範無咎的褲腿:
繼續啊!
謝必安眯著眼睛,發出意味深長的“哦~”
八爺出息了,會擼狗了。
範無咎用餘光瞥了眼金毛,可恥的動搖了。
猶豫片刻,他乾脆蹲下去,重新開擼,並鄭重其事道:“萬物有靈,狗是最通人性的一種……”
牧魚:“……不用解釋的,真的。”
喜歡狗不丟人。
金毛快樂地甩著尾巴。
謝必安小聲嘀咕幾句,“還是貓最可愛……”
又問他們怎麼忽然養了狗,師無疑勉為其難把經曆說了遍。
範無咎過分周正的臉上頓時顯出一點憐愛。
金毛:“斯哈斯哈~”
牧魚從裡麵探出腦袋問:“你們今天到底算是出公差,還是自己私下用餐?”
謝必安伸長了脖子問:“有區彆嗎?”
“區彆大了!”牧魚理直氣壯道,“公家報銷的話給你們撿好的上四菜一湯,不報銷的話,就跟我們一塊兒吃。”
謝必安:“……”
媽的,究竟是誰說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何其冷酷!
最後,黑白無常還是跟著吃了家常菜。
他們沒有錢。
至少沒有陽間的錢。
窮鬼沒有資格挑剔。
雖然謝必安上桌之前一度瘋狂表達不滿,但還是吃得很香,遭到師無疑毫不掩飾的嘲諷。
就一菜一飯一湯,但廚子廚藝好,搭配也棒,就很開胃。
今天的主角是乾菜。
夏秋兩季蔬菜豐盛,尤其那應季的豆角茄子,肥嫩嫩肉嘟嘟,去靠近城郊的菜市場買,一大把一大把稀爛賤。
牧魚就挑最便宜的時候買了很多,圓滾的紫袍茄子油亮,一整個保留果蒂,隻把下麵飽滿的果肉用刀子豁開成均勻的粗條,和用熱水焯過的豆角一起掛在陰涼處風乾。
待到八、九成乾收起來,好好保存的話,可以吃到來年上市。
比起鮮菜,乾菜更多一種風味,而這類口感豐腴的菜又能最大限度的吸收湯汁和油脂,和肉類一起燉煮,細膩綿軟,一點都不比肉差。
牧魚用肉末燉茄條,用排骨土豆燉乾豆角,額外還用同樣夏天儲備的番茄醬,打了個蛋花番茄疙瘩湯,酸甜清爽,十分解膩。
肉末燉茄條裡麵加了一點剁椒碎,油汪汪的,特彆開胃。
排骨燉豆角裡的土豆塊邊緣都融化了,非常粘糊,和排骨豆角一起搗碎了拌飯,絕了!
最後來一碗酸甜可口的番茄疙瘩湯溜縫,彆提多滿足。
尤其是茄子把兒,果蒂上麵的肉質肥厚,口感勁道,吸飽湯汁後特彆好啃,牧魚和謝必安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奪。
“原來是客,你好意思跟客人搶個茄子把兒?!”謝必安滿臉震驚。
牧魚表示自己特彆好意思。
隻要我沒有道德,就永遠不會被綁架。
“你個不請自來的,算哪門子客?而且有點做鬼的自覺行嗎?你根本就不用咀嚼,吃這個太浪費了!”
要他說,鬼還吃什麼飯啊?
日常清香三柱就該很滿足了!
“隻要我能充分享受就永遠不算浪費,鬼就沒有享受的權利了嗎?”
“你都死了多少年了,還講個屁的享受啊!”
師無疑:“……小魚真是越來越活潑了,來,吃排骨。”
範無咎:擼狗擼狗擼狗。
啊,擼狗使我快樂。
飯後,四個“人”一起盯著那條傻狗看。
牧魚:“我還是覺得它一定有心願未了。”
謝必安:“人的事兒都忙完啦?還跑來盯一條狗。”
師無疑:“小魚說得對。”
範無咎:“得幫。”
經過民主投票,謝必安的意見被無視了。
那麼問題來了:
誰懂狗語?
沉默是今晚的小飯館。
範無咎忽然伸手按在金毛頭上,輕輕往外一拉,瞬間湧出無數畫麵。
那些畫麵都是黑白的,牧魚也不確定是因為狗子天生色盲,還是死後都是這個色兒……
畢竟他也沒死過,沒經驗。
無數畫麵散發著幽幽熒光,連成一長串,像電影膠片一樣滾動播放,螺旋上繞。
範無咎平靜道:
“人死後,其一生過往會像電影一樣回放,動物亦如此,世人稱之為走馬燈。”
前些年,日本有些影視作品也借用了這個概念,導致好多年輕人以為走馬燈這種定義是東瀛來風。
可實際上中國自秦漢時就有走馬燈了,當時稱為蟠螭燈,因為多用獸紋而得名。
牧魚哇了聲,眼中異彩連連,“好厲害!”
師無疑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