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腦動脈瘤破裂。”
腦動脈瘤破裂是一種比較凶險的急症,如果搶救及時,有一定生還率。
但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這種概率將會無限降低。
路人的急救電話還沒打完,一道人影就從老爺子身上升了起來:
是他的魂魄。
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注意力馬上就被身邊的喧鬨吸引過去。
有人昏倒?
“讓讓,我是醫生!”老爺子伸手,想拍拍前麵幾個人的肩膀,“麻煩給病人留出空間……”
話音未落,他就看見自己的手掌從對方身上穿了過去。
前麵那人一個哆嗦,似乎感到有涼風拂過。
他一個縮脖子的動作,老爺子就從空隙中看清了地上躺的那人的臉。
好熟悉。
那不是……我嗎?
牧魚和師無疑站在人群邊緣,默默地看謝必安跟老爺子說了幾句話。
老爺子微微一怔,又低頭往地上瞧了兩眼,似乎有些遺憾,卻並不怎麼意外。
作為醫生,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再了解不過。
幾年前他就查出腦動脈瘤,但因為位置不好,年紀也大了,手術風險很高。而即便成功,後遺症也可能讓他無法再從事現在的職業。
所以老爺子拒絕了手術的提議,家人選擇尊重他的意願。
素來張揚的謝必安難得恭順。
“您一生救人無數,有大功德……請問,還有什麼遺願嗎?”
這種功德加身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優待。
到了地府,若想留下,便能做個一官半職,福澤可蔭庇子孫後世。
若不想留,也可挑個好人家迅速投胎轉世。
老爺子笑著搖搖頭,倒背著手,目送自己被送上救護車。
這感覺還挺有趣。
他這一生無怨無悔。
沒有任何遺憾。
晚上牧魚和師無疑鹵肉吃,前者忽然心生感慨。
“師無疑,過幾天咱們就出去玩吧!”
原本還想等著入夏之後再去北邊看師無疑的家鄉,但白天的那個插曲卻忽然讓他再次意識到人生苦短,而他截止目前為止好像還從未肆意享受過。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將來迎來死亡時,也能像今天這位老爺子一樣坦然。
剛忙了一天的謝必安穿牆而入,還未落地就聽見這話,忍不住吐槽,“喂,好歹對工作上點心啊!”
我們一天忙忙碌碌,你還年紀輕輕,就想著撂挑子鹹魚躺平,像話嗎?
牧魚躺得理直氣壯,“以後我就是包租公了,還乾什麼活?”
師無疑反手甩出一包廚餘垃圾,“不速之客沒資格說話。”
謝必安抬手打掉,動作非常瀟灑自如,“嘿!”
沒係緊的垃圾袋瞬間散開,無數菜葉子、菜根、果皮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
牧魚瞬間原地爆炸,撓著桌子嗷嗷怪叫,“啊啊啊啊啊,你們兩個混蛋,我剛掃的地啊!”
於是下一刻,師將軍和七爺被迫統一戰線:
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撿垃圾。
牧魚抱著胳膊黑著臉,用腳尖點地挨著檢查,嘴臉一度非常可怕。
兩個加起來幾千歲的鬼了,竟然還玩垃圾!
許久不見的範無咎從謝必安身後走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造型古樸的陶罐,“打擾了。”
牧魚嗖一下竄過去,笑眯眯伸手,“哎呀,你看來就來嘛,還帶什麼東西呀!放著我來我來……這什麼呀,還挺沉的。”
說話的時候,他還一個勁兒朝謝必安甩眼刀子。
你看看人家這覺悟!
再看看你!每次登門就紮著兩隻手,帶著一張嘴,還隔三差五混飯吃給我增加額外的工作量,像話嗎?
師無疑瞅七爺:
聽見了嗎?像話嗎?
七爺:
滾蛋!
就聽範無咎說:“這是以黃泉之水彙聚了怨鬼千年怨恨的極陰之酒。”
牧魚臉上的笑容有瞬間僵硬,雙手立刻劃出一道弧,將剛攬到自己身前的酒壇子又退了回去,動作如行雲流水,觀之賞心悅目。
“你看來就來吧,客氣什麼!”他笑容不變,隻是看上去有點陰森,“我是那種隨便收人禮的人嗎?快拿回去!”
喵的,我懷疑你想弄死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牧魚實在算個行動派,出去旅行的念頭剛冒出來,幾天後,他就再次閉門歇業,拉著師無疑自駕北上了。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沿途風景極佳,兩人輪流駕駛,一路走來,看遍風光。
進入大草原後,他們還親眼見到了遷徙的野馬群。
不親眼看真的完全無法想象那種萬馬奔騰的震撼:
整片天地都在震顫,煙塵彌漫,腳下的土地像蒙著的鼓皮,嗡嗡作響!細小的沙塵顆粒抖動著升起。
數千匹駿馬如洪流滾滾而下,伴著馬嘶聲勢震天,不可抵擋!
僅僅是一瞬間,牧魚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騎兵曾在一段時間內天下無敵。
這樣一支帶有巨大衝擊力和殺傷力的鐵軍橫衝直撞,一切阻攔都如紙糊,步軍對上他們就是個死。
他又進一步明白了中原漢人能抵擋住外族鐵騎的進攻是多麼不易:
他們生生用自己的短處扛住了彆人的長處!
牧魚隔著這麼遠看都覺得頭皮發麻,那些將士卻還要戰勝自己內心的恐懼迎頭衝上……
這一寸寸的邊疆和土地都是他們的血肉鋪就。
師無疑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柔軟了。
“你們真的很了不起。”牧魚由衷感慨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