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海伯穿針引線,很快將麵罩封邊,麵罩有三層,縫完後形成兩個夾層,可以往裡填充東西。是以封邊隻封了三邊,剩下一邊敞開,隻將邊緣毛線收了收。

麵罩在他手中初現雛形,其中最主要遮蔽口鼻的長方部分已經縫製完畢,他又剪了四段等長的細繩,分彆固定在長方四角。

收針剪線,海伯將縫製出來的麵罩遞給雲皎。

看著海伯粗糙的手指捏著細細的繡花針靈活的穿刺布料,雲皎已是目瞪口呆,沒想到成品竟然也不錯,針腳細密,比一旁張嬸找來手巧的縫製藥囊鎮民還要好上許多。

雲皎拿著麵罩翻來覆去檢查,紗布不多,麵罩製作沒全用紗布,紗布隻做為最裡一層的打底,外麵兩層用得是挑了又挑,軟透氣的苧麻布。

苧麻布雖不似紗布好用,但已是她們能挑出最好的,接近於紗布的布料。

麵罩四角有細繩,可以係在腦後,將麵罩固定在臉上,遮擋口鼻,雲皎反手抬到腦後,摸索著將其係上。

“我幫你。”蕭朔從旁走來,他幫忙搬藥材,柳彥禎沒喚他,他便空閒下來。

麵罩很大,即使海伯已比照雲皎的臉型做了裁剪,但罩在雲皎臉上依舊大了許多,她聞聲看向蕭朔,麵罩上方,明亮清透的眼中映出蕭朔的模樣。

雲皎嗯了聲,點點頭,蕭朔便走到她身後,輕柔地係上細繩,許是怕雲皎不舒服,沒用力係緊,係鬆鬆垮垮的,雲皎不鬆手就掉。

雲皎:“…………”

雲皎將麵罩中間摁在鼻峰,兩側順臉頰往耳後按,再讓蕭朔用力係緊,著重發了用力兩個字的音。

紗布和苧麻布都是透氣的材質,三層罩在臉上,呼吸順暢不受影響。雲皎多戴了一會,沒覺得難受,才取下來。

任辛搬來的草木灰就在一旁,雲皎拿調羹舀著,將其填入麵罩最外的夾層之中,做最簡單的裝料麵罩。填至一半,雲皎頓了下,將其推平,手捏著夾層開口處,貼在口鼻外,嘗試呼吸。

因填充草木灰過多,麵罩沒有支撐緊貼著口鼻,呼吸並不順暢,不能久戴。而且,填充其內的草木灰會因走動而墜至最下方,厚厚一層堆疊在下巴處,並不能做到有效防護。

雲皎眉頭微蹙,將填充其內的草木灰倒了出來,她翻過麵罩夾層,將沾在苧麻上的草木灰拍打下來,有一部分黏在上麵,拍不下來,雲皎微頓,放下麵罩去拿了一個敞口陶土碗來。

雲皎舀了五調羹草木灰倒入其中,又慢慢舀水往內添加,估摸著比例調配。她一邊調配攪拌,一邊請海伯按著麵罩的大小,剪幾塊能放入夾層中的布片。

海伯應下,捏著剪刀哢擦哢擦剪了幾下,雲皎要的布片就出來了。

草木灰水已經調配妥當,雲皎拿一片浸入其中,將其浸潤翻麵,完全浸透後,撈出絞乾,因著是急用,雲皎燃了一個小熏籠,將其蓋在熏籠上烘乾。

布片小,乾得極快,雲皎見乾得差不多了,便將其塞入麵罩夾層中,再戴臉上,浸漬處理的比填充處理的要好上許多,不會影響呼吸。

唯一的不好,便是防護和吸附瘴毒的效用沒有填充的好。

但這也好解決,一片不行,便多填幾片在夾層中,兩片三片四片,總能比得上裝料麵罩。

雲皎將做好的麵罩拿給柳彥禎過目,簡易版的麵罩對比防毒麵具少了一個似豬拱嘴般的濾毒罐,柳彥禎戴著試了試,口鼻到底是被東西貼著,不似防毒麵具舒適,但效用已經足夠。

柳彥禎點頭,雲皎便讓眾人照海伯做的麵罩一樣縫製,但因著換成了浸漬填芯,原本做的三層麵罩做出修改,隻做兩層,夾層也由二變為一。

有了樣品,即便又做出改動,眾人也能明白要如何裁剪縫製,手腳麻利的忙活起來,裁布的裁布,縫製的縫製,熱火朝天忙活起來,海伯在一旁監工指導。

雲皎搬了個大盆來,按試出的比例加入草木灰和水,調配完成後將填入麵罩當內芯的布料浸入其中,拿一根粗木棍挑動翻麵,令其完全浸潤。

雲皎攪動的同時,抬起眼眸,目光所及處的人都在忙活。

柳彥禎負責製作藥囊,他已經準備好要填充的藥材。手巧的鎮民縫製好巴掌大小的小布袋,他便拿過來往其中填充藥材,係好堆放在一旁。

他那邊縫製的有六人,小布袋方正簡單,她們縫得很快。往其內填充藥材的隻有柳彥禎和任辛,不緊不慢,倒也剛剛好。

楚笙在切藥,無論什麼要切的藥材在她手中,都能變成薄如蟬翼的藥片,雲皎不由多留意了幾眼,切藥她是練過的,但她不能保證自己切得和楚笙一般。

楚笙是真的手穩刀狠。

旁邊書案一角,許留年正在翻閱書籍,不時提筆寫下什麼,還要撥兩下算盤。

蕭朔站在許留年身後,垂眸看著他,麵上一絲神情也無,雲皎看著蕭朔,莫名想到了早已拋到腦後的一個詞,教導主任。

雲皎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震了一下,還未移開視線,蕭朔就已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注視,抬眸看向她,蕭朔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雲皎就是能從他麵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他想說的話——有事?

雲皎垂下眼,看著盆內黑黢黢的草木灰,以及浸漬得差不多的布料,雲皎捏起一角揉捏查看,見已經完全浸潤好,擼起袖子撈出擰乾,在後院廊下支了一根長竹竿,將其晾上去陰乾。

下午在許府便已經耗去了小半日,找可用做麵罩的合適布料又耗去些時間,準備好一切後忙活到現在,天色已經暗了。

下雨天黑得早,外麵灰蒙蒙的,屋裡已經看不大清楚,雲皎點燃鋪子內僅有的三盞油燈,讓鎮民忙活完最後的收尾工作,就趕快回去。鎮子外冒雨搶春種的男人回來,她們要回去做飯。

送走她們,鋪子裡邊隻剩下柳彥禎師徒,許留年海伯,以及雲皎三人,共七人。

柳彥禎和任辛清點裝好的藥囊,有一百二十三個。雲皎也數了數縫製好的麵罩,麵罩少,隻有三十三個,遠遠不夠。

許留年手裡拿著一張紙,在燭火下同眾人道:“去年疫鬁後,十一月中旬我做了一次人口清查,鎮內一百八十九戶,一千三百二十三人,此後害疫鬁遺症,以及沒熬過寒冬去世的人累計有一百二十八人,現鎮□□計一千一百九十五人。”

他聲音沉重,眾人的心也跟著沉下去,鎮民是他們現已製作好的藥囊數量的十倍,是麵罩數量的三十六倍之多,她們任重而道遠。

索性還有時間,他們還能做更多。

天色愈發暗了,雨停了,但天穹黑沉沉的,似在醞釀一場暴雨,他們不再逗留,各自回家。

從柳彥禎藥鋪裡提走一個燈籠,雲皎三人穿過鎮子,往山上走。

蕭朔提著燈籠走在前,雲皎走中間,後麵跟著楚笙。雲皎體力比不得他們兩人,她卡在中間,連帶著楚笙也慢了下來,蕭朔放慢腳步,等她們跟上。

楚笙伸出手同雲皎道:“我牽你走。”

雲皎握住她的手,換楚笙走在前,有楚笙拉她一把,爬山輕鬆許多。

蕭朔默了一瞬,他就不該克製,白白錯失良機。

他們已爬至半山腰,再往上走沒多久,就到家了。

庖屋裡亮著燈,雲皎和楚笙走入其中,卻沒瞧見林妙娘,隻有小可坐在小凳上,自己捧著小碗拿著調羹在吃薯根,見她們兩人進來,歡喜地叫阿姐阿姐。

她最初還分楚笙是她最喜歡的阿姐,雲皎是她喜歡的大姐姐,後來叫著叫著,不知從何時起,都喚作阿姐了。

“阿娘呢?”楚笙問。

“阿娘!”小可指向庖屋後門,而後低頭舀軟爛的薯根吃,吃一口,滿足的眯起眼。

楚笙走向庖屋後門連通的後院,那裡是取水的地方,楚笙走過去,就見對著水缸發愁。

林妙娘聽見動靜,回頭道:“回來了?”

楚笙嗯了聲,走近看林妙娘發愁的水缸,缸裡的水混濁不已。

林妙娘懊惱道:“都怪我,午後疲懶,陪小可睡了一陣,沒注意這水變得汙濁,等要煮飯了來瞧,整缸水都渾了……”

雲皎站在門口,“林姨,去我屋後打水罷。”她後院也引了水,有水缸。

“我去看了,水也是渾的。”林妙娘歎氣,就連蕭朔屋後院子她都去瞧了,水也是渾的,水不能用怎麼煮飯吃,總不能不吃。

雲皎道:“林姨,咱們吃烤薯根吧?”

薯根和雲皎見過的紅薯有些像,形狀更細長,也更甜,烤來吃味道應該不錯。

林妙娘以往在京城十指不沾陽春水,做飯經驗到底是少,學會一個菜往往幾頓都隻做那一個菜,她的食譜並不豐盛,林妙娘聞言頓了下,烤薯根……和烤土豆應當差不錯,她道:“行,我去拿。”

薯根沾著泥土,水缸裡水渾了不能煮飯,但洗薯根還能用上。

水缸裡的水都是從山中引來,她們三戶連在一起,引水處大概率也在一起,昨夜和白天淅淅瀝瀝下來那麼久的雨,雨水衝刷泥土,水變得混濁也屬正常。

雲皎舀出兩桶水靜置,待水中泥土沉澱了,可以燒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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