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榮按兵不動,往夷榮腹地龜縮,接連征戰的青夷軍士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連續大半月,共十八次戰鬥,雖都勝了,但傷員並不少。邊境營地中條件不大好,藥物雖已送來,但場地有限,傷員太多無暇顧及,不能繼續征戰的傷兵,能送往後方營地的皆送了回去。
雲皎負責在後方幫忙醫治傷員,送來的傷員已經處理過了,她和留在營中的軍醫,隻需進行後續的換藥及傷口清洗,雲皎做習慣了,也能應付過來。
她是將軍夫人,雖已經在營中住了兩月,營中士兵也尋著各式各樣的借口來瞧將軍夫人是誰,認得她,但在她為他們換藥時,反應不一。
大多數人第一反應都是驚惶,“不行不行,夫人怎能做這事!”,亦有受寵若驚的,夫人替他們包紮上藥,以後也能好好說道一番。
刀傷最怕感染發炎,雲皎做事細心,替他們換藥時傷口清理的十分乾淨,而後仔細包紮,也不吝惜藥材的使用。
清熱解毒的藥材備得足夠,外洗內服,許多傷情嚴重,換作以往不一定能救得回來的士兵救了回來。
半月來,傷兵不斷從前線送回,從他們各式各樣嚴重的傷中,雲皎窺見了前線征戰的慘烈,對蕭朔安危的擔憂漸漸加深。
每日替傷兵清創換藥已經占據雲皎全部的心神,天不亮就起,深夜才得以休息,累了一日後手都快抬不起來,上床便睡,也沒有空閒思慮蕭朔。玉珂營地與前線來回跑,若蕭朔出事,玉珂定會第一時間告知她,對雲皎而言,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送傷員回來的士兵,隻見雲皎幫忙醫治換藥,回到前線,就已經將她誇出了花。在前線,將軍帶領他們衝鋒陷陣,而在後方營地,夫人同死神搶人。
有個肚皮謔了口的士兵,腸子都流出來了,前線軍醫將他腸子塞了回去,給用了藥,便讓人送回後方營地,他雖什麼都沒說,但大夥都明白,這就是送回去等死罷了。
哪曾想幾日過去,送傷兵回營的士兵回來說,他熬過去了!死裡逃生!
是將軍夫人將他肚皮縫了起來,仔細用藥照料,才讓他得以活下來。
此時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軍營。
待到後期,最開始受傷之人康複回到前線,各種傷兵營中的細節傳開。
對於拚殺的士兵而言,要麼馬革裹屍英勇還鄉,要麼奮力拚殺掙得戰功,他們不怕死,他們怕的是,受傷後隻能等死。
但有人能儘心儘力救治他們,心底深處那叫囂的恐懼似被撫平,愈發英勇無所畏懼。
越是戰至後期,士兵拚殺已經麻木,再想調動士氣,比初始更難。以往蕭朔帶兵,為激勵士氣會想各種辦法,不想這次卻不同。
蕭朔隱隱知道是為何,心中脹鼓鼓的,娶妻如此夫複何求。分離半月,蕭朔思及雲皎,想念再也遏製不住,可是不知敵夷何時會進攻,他需守在此,不能離開。
十二衛就沒幾個安分的人,稍微得了閒,便跑到蕭朔眼前晃。
長立歎氣,“哎,將軍真是命好啊……”
長白立馬接上,“就是,可羨慕死我了,我若是……”話還未說完,就被蕭朔橫了一眼,長白一頓,改口道:“夫人可有姐妹,不知我能否有幸認識!”
蕭朔:“…………”
馳遠推開長白,“滾開,哪輪得上你,將軍,你看我如何,我覺著我比長白俊些,能不能得到青眼?不若讓夫人先考察我一番……”
長白:“???”
長白怒道:“馳遠!你要臉不要!”
長立幽幽來了句:“定然是不要的。”
蕭朔沒眼看,他怎麼帶了這麼一群人出來,丟人。
蕭朔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夫人家中因我與兄長連累,家人或入獄或流放,先已無直係血親在世,你們在我麵前提便罷,休要在她跟前提起,平白惹她傷心。”
長白馳遠三人對視一眼,皆收斂了不正經、吊兒郎當的神色,應下。他們隻知夫人是與將軍患難與共過的,竟不知還有這層因由。
警告過他們,蕭朔目光微動,“夫人雖無親姐妹,但交好的有一位。”
長白頓時來了興趣,“將軍快與我們說說。”
蕭朔:“她身手極佳,不論力量,比之我也不差。”
馳遠驚訝:“還有這等能人,怎麼沒同您們一起來軍營。”
長立問,“我們何時有機會能見上一麵?”
見他們三人都極為感興趣,蕭朔道:“她在富州,富州與青夷的密道無需多久便能打通,想來要不了多久。”
“真的?!”長白期待的搓手。
蕭朔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不懷好意,“說起來,你們應當尊稱她為——太子妃。”
長立、長白、馳遠:“???”
“將軍!”長白捂著胸膛,“以我們取樂,你良心不會痛嗎?!”
長立和馳遠使勁點頭,目光控訴。
蕭朔:“自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