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瑟看到了那個肩章掛件。
老實說,如果不是事先有人提醒,很難認出來這是一塊肩章碎片。就像是一份完整的拚圖,散開後選取了最沒有畫麵特征的那一塊,隻看這一塊的話,很難想象出畫麵全貌是怎樣的。沈星極肯定對軍隊的一切很感興趣,所以才能如此輕易認出來。
大約是這段時間的投喂讓特溫對兩位大人很有好感,也或許是因為在特溫認知裡,這枚小掛件背後並沒有什麼驚天的秘密,當斯萊瑟問起掛件的來源時,特溫的臉上隻是露出一點難過的神色,老老實實地說:“是哥哥送給我的。我、我很喜歡他。”
特溫口中的哥哥也是一個實驗體。
實驗體分很多種,像特溫這種,是從細胞開始培育的,會經曆胚胎階段,在人工孕囊中出生,有一個完整的成長過程。而那個“哥哥”則是某種克隆體,從有意識開始就是成年人的狀態了。像特溫這樣的,在嬰兒期時是需要有人照顧的,研究員們太忙,保姆機器人太貴,哥哥這種實驗體是最好的廉價勞動力。特溫是被哥哥帶大的。
在特溫心裡,哥哥就像是父親一樣。
不過,研究員們的不喜歡看到實驗體之間的溫情脈脈,所以哥哥在特溫麵前一直表現得很冷淡。但特溫還是能感覺得出來,哥哥的冷淡和醫生的冷淡是不一樣的。
哥哥心裡是熱的。
實驗體就沒有長命的,大多數直接死在了實驗室裡,被送出實驗室後無論是當炮灰還是當工具,基本上也都預定了死亡套餐。哥哥被送出實驗室之前,偷偷把肩章碎片送給了特溫,隻說給特溫留個紀念。特溫就一直把這個碎片當成是哥哥的化身。
這個肩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曾經屬於誰,哥哥是怎麼弄到它的,它背後究竟有沒有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哪怕特溫足夠坦白了,大家依然對這些一無所知。
“是將級軍官的肩章。”沈星極拿著碎片仔細看了一會兒,“但看不出具體級彆。我已經在星網上抓取過關鍵詞了,近幾十年都沒有將軍失蹤的新聞,隻有戰亡的。”
因為和塔彆人戰爭不斷,即使到了將軍這個級彆,每年犧牲在戰場上的也高達幾百人。對比中央星係的千億人口,幾百人或許不顯多,但絕不能說是一個小數目。
“莫乾卡戰難中有將軍級彆的人犧牲嗎?”斯萊瑟忽然問。
沈星極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給出了答案:“有,雲彬言前少將。”
斯萊瑟挑了挑眉,姓雲麼?
沈星極說:“他原本是那場戰難中軍銜最高的,同時也是戰艦組的第一指揮官。正是因為他的貪功冒進,戰艦組全軍覆沒。事後,軍事法庭做出裁決,剝奪了雲彬言的軍銜,他也不能擁有烈士稱號。從血緣來說,雲彬言和當時的雲總統同屬一脈。”
雲彬言這事一出,雲家的聲望直接跌到了穀底,就連原本民意支持率挺高的雲總統也被扣上了任人唯親、以權謀私的罪名,在犧牲士兵家屬們的聲討中引咎辭職。
沈星極當時也就是特溫現在這個年紀,比特溫稍微大點,一夜之間父母雙亡,他看到相關新聞時也恨死雲彬言了。所以當他在新芽杯上獲得第一名,雲家慈善機構的負責人找上門來時,他心裡是有些煩的。雖然他知道雲彬言和雲家不能混為一談。
斯萊瑟問:“不是全員犧牲了嗎?軍事法庭是依據什麼做出的裁決?”
“軍艦上配有最先進的人工智能。智能係統會在量子數據庫留下黑匣子。”
“人工智能並不保險。它們提供的數據可以被人為操控。”斯萊瑟說。他這些日子見多了沈星極操控數據的樣子,一會兒把人工智能權限改了,一會兒把它初始化了。
沈星極解釋說:“黑匣子是不可能被動手腳的,因為它的密碼位是量子級彆的。再說軍事法庭不是兒戲,他們肯定掌握了有效的證據,才能剝奪一位少將的軍銜。”
雖然沈星極的情緒還算平靜,但莫乾卡戰難畢竟關係到他父母的死亡,斯萊瑟便沒有追問太多,而是自己在臨時光腦上搜索了起來。雲彬言的履曆在星網上還能查到,在莫乾卡戰難之前,他簡直就是一個人生贏家。他在軍校時的成績極為優異,連續幾年獲得軍校聯合大比第一名,這也是能夠積累軍功的,因此一畢業就是上尉了。
上尉是什麼概念?
有資格參考聯合大賽的軍校一共有百所,這百所的學生在畢業時會自動獲取上士軍銜。也就是說,隻要你能拿到畢業證,你正式進入軍隊時就能以上士為起點。如果你不僅拿到了畢業證,在校期間還獲得過重要獎項,那麼恭喜你,你的起點至少是少尉,證明你比99%的畢業生都要優秀。而像雲彬言這樣的,幾十年才能出一個。
畢業後的雲彬言去了前線戰場,一路立功從無敗績,戰功迅速積累到將軍級。
在雲彬言被授封少將的那天,媒體的標題都是“百年來最年輕的將軍”。哦,還有那種專門刊登花邊新聞的媒體,他們稱呼雲彬言為——有史以來最英俊迷人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