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之後他沒有多少時間和她說話, 擦肩而過時, 他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元音一時竟然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跟患者家屬比, 她的情緒太過細微了。宋熠被家屬團團圍住,問長問短,手術過程,術後恢複,以及永遠也說不完的感激的話。
宋熠溫和地鼓勵著他們, 疲憊大於喜悅,說自己要先去休息一下。
患者家屬不敢多打擾, 忙說:“應該的應該的,就算連續站五個小時都累,更何況是做手術。”
走過元音的時候, 他摘掉收拾帽, 還有眼鏡, 捏著鼻梁。
是隻把自己最真實的模樣給她看。
其實宋熠的一千個模樣中、穿著手術服的真算是最平常普通的,一身綠色的衣服,腳下是一雙拖鞋,口罩遮蓋住他半張臉。唯有一雙眼睛,漆黑有力, 卻又是那麼溫柔。
元音看他。
宋熠說:“我去休息。”
她慌亂地點著頭。
宋熠又問:“晚上回家嗎?”
“回的, 回的。”她趕緊說, 實則心疼的不得了。生怕自己多磨蹭一秒, 他就少睡。
當晚宋熠沒能準時下班、元音先回去了,他說自己得晚一點。
再次一個人呆在這間屋子的時候,便覺得自己一周前的決定真是可笑。
彬彬被救回來的時候,她意識到、那個男人在做著一份崇高的工作。儘管這份崇高並不會給他帶來多少利益與榮耀。
可那一刻起,在她心中,宋熠是不同於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職業者。
晚上,她獨自在家,憑著自己貧瘠的做飯能力,煲了一鍋雞湯想著給他補一補,等他回來就可以喝了,然後又去準備他洗澡的睡衣。
就這麼等呀等,說好十點多回家的,宋熠直到淩晨兩點才到家。洗過澡後,直接鑽被子,抱住她。
閉上眼睛就睡著了,元音也不敢說話。
直到早上迷迷糊糊的被人撫摸著醒過來,宋熠的臉壓在她脖子上,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一睜開眼感知他在身邊,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啊,早上醒來,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睡著,同樣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尋你,哪怕就在一張床上。
元音悄悄拿開他的手,嗔怪道:“你抱我太緊了!”
宋熠不以為然,“這麼睡覺暖和。”他還說的頭頭是道,一本正經。
這會兒兩人都清醒不少,也終於有時間說話了。畢竟是再回到這裡,和他躺在一起,前幾天的矛盾就像做夢一樣。
宋熠勉強睜開眼睛,“和我說說。”
“說什麼呀。”
“裝傻。”他懶懶地評價,後又說:“前幾天你在想什麼?”
到底還是說到了,元音抿唇,躺著累了,翻身去趴在他身上,搖頭,“不開心的事,不想跟你說了。”自己的家庭一團糟,而他的很完美。這麼一對比,她太自卑了。
宋熠:“不和我說,你想和誰說?”又說:“實在不高興了,就對我發泄唄。”
元音笑:“那我哪舍得呀?你那麼珍貴,太多人需要你。”
宋熠的嘴唇落在她臉上,晨間淡淡的談話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又消散。宋熠的唇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臉頰,後元音低下頭,數著他的睫毛,黑黑的,非常濃密,平日裡讓他的眼睛看上去也更有神。
他把她的頭摁下來,四片嘴唇貼在一起,沒張嘴,就這麼貼了貼,磨蹭著。他的手毫無欲求地放在她後臀上。
簡簡單單的,就很溫馨了。
天色微亮,距離起床還早。
宋熠忽然問她,“一直沒問過你,這些年,一個人在北京過得怎麼樣。”
元音愣了一道,不甚在乎地說:“就,上學,工作,生活啊。”
“還有呢?”
元音換了一個方向,下巴擱在他胸前,說:“沒了。一開始很孤獨,也不高興交朋友。好想你們都能去看我。”說到這裡她有些落寞,也不好說彆的,隻能給他找借口,“但是你們都很忙,隻有綻青姐有功夫,每次她來了我就去耍賴不讓她走。”
他摸著她的頭發沒出聲。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沈綻青和他說,這麼些年裡,她努力上學,給爺爺奶奶按時寄錢,回來看他們,說儘甜言蜜語。不過是想留住這一份親情,但最終到底還是沒能歸她所有。
好久、宋熠說:“這些年,辛苦你了。”
元音笑,“辛苦是不辛苦的。”
“就是感覺不公平。”又說。
宋熠抱緊她,淡淡地說:“是我的錯,太忙了,沒能及時照顧到你。以後不會了。”
他把她的孤獨和失意都算到自己頭上。
可這不能解釋他為什麼對她漠不關心。元音記得當年兩人是有些情分的,他的溫柔不是假的。怎麼媽媽走後,他就變了呢?
這是元音對宋熠失望的唯一原因。
元音卻說:“這個道歉也不能輕易原諒你啊,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宋熠笑:“嗯,你想怎麼辦?”
“我要和你算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