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這幾個月,便是搬入宮中後,雍正進後宮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的。
那會兒,他一邊忙著登基後前朝的事情,一邊掛心皇貴妃的身子。
便是進了後宮,也基本上都是去翊坤宮看望皇貴妃的。
旁人那裡,都是極少去的,便是皇後的鐘粹宮,也是不得不去的時候,才會去一趟。
夫妻到如今成了帝後,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原本初一十五的正日子,因為雍正的工作狂和忙碌,他都不曾遵守過,也沒有在鐘粹宮留宿過。
皇上沒心情,這是後宮嬪妃包括皇後,都不想麵對卻必須要麵對的困境。
皇上對她們沒興趣,不管是跟著潛邸裡出來的,還是後來添的,皇上都沒放在心上。
年嬪進宮第一日,甚至是年嬪剛剛去皇後宮中請過安,回了翊坤宮不久,就聽說皇上都後宮來了,直奔翊坤宮。
雍正一路並未遮掩行蹤,龍輦一路去了翊坤宮,瞧見的宮女太監無數,消息自然很快就飛遍了整個後宮。
皇後聽見消息的時候,整顆心都是麻木的。
年氏,這又是一個年氏。
她的心明明木了,卻還能感覺到憋悶,感覺到難受,感覺到酸澀。
田嬤嬤瞧皇後僵硬神色,生怕皇後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忙輕聲勸道:“年嬪剛剛入宮,年紀又小,又沒有子嗣,主子不必太過憂心。咱們隻需牢牢的抓著六阿哥和四格格。這才是最要緊的。”
“將來年深日久,總能請太後出麵,將六阿哥和四格格送到主子膝下的。玉牒上的生母沒法改,可六阿哥和四格格年紀這樣小,長年累月的養在主子跟前,喚主子一聲皇額娘,這是比什麼都好的。”
跟前侍候的人都打發出去了,隻有田嬤嬤在皇後跟前說體己話。
皇後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可想起年嬪,心裡仍舊是不大痛快:“年嬪方才那個樣子,你也瞧見了。正是年紀小,花兒一樣的年紀,水嫩嫩的,倒是襯托著我們這些人,個個都不如她鮮豔。瞧皇上,人未進宮就一直惦記,眼下進了宮,就火急火燎的去瞧她。”
“這不又是一個年氏,是什麼。”
“將來得了寵,再得了皇上的喜歡。咱們這位皇上的性子,嬤嬤還不知道麼。喜歡了一個,眼裡便隻有那一個。齊妃十年,皇貴妃十年。這年嬪,再來個獨寵十年。何愁將來沒有她自己的子嗣呢?”
皇後與皇上年紀相當,小也小不到哪裡去。
這宮裡頭,除了一個懋嬪,倒是人人都比皇後的年紀小些。
便是懋嬪,那還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呢。可瞧瞧人家,早在潛邸的時候,皇上就很少去她那裡了。
如今她們都這般大了,早就不是適合生育的年紀。更不必說侍寢了。在潛邸的時候就沒有這回事了。
皇後心裡最覺刺心的兩件事,一個便是年紀,一個便是子嗣。
偏偏這兩樣,都是似水年華易逝,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從福晉做到皇後,這麼多年了,總也看不破,看不透。
田嬤嬤勸道:“主子這話,想也未必。年嬪那個模樣,主子方才也是瞧見了的。是年輕水嫩,可她進京前一場重傷,這命都去了大半了,在總督府裡一躺就是幾個月,好不容易才下了地。可那個孱弱的模樣,跟皇貴妃也是差不離的。”
“都是病懨懨的身子,將來養的再好,未必能有子嗣。奴才想,便是再有了子嗣,也未必不會如皇貴妃那樣子,年紀輕輕就沒了。到時候,那留下的孩子,還是主子養著的麼。”
皇後就是皇後,占著正位中宮的體統。縱然一時有些艱難,可若養著了一個有前途的阿哥,那就是這阿哥的福氣了。
想著那纖弱的年嬪,皇後的心,倒是被田嬤嬤勸的回轉了幾分。
皇後僵坐了許久,這會兒覺得身上難受,便想叫兩個手巧的宮女進來按一按,結果外頭人來稟報,說皇上與年嬪來鐘粹宮了。
正在路上,說話就要到了。
皇後和田嬤嬤對視一眼,竟都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主仆二人也來不及再琢磨什麼,皇後起了身,田嬤嬤忙趕緊跟著迎了出去。
剛出屋子,就瞧見皇上大馬金刀的走進來,手裡牽著嬌弱的年嬪。
一院子的奴才,恭恭敬敬的跪下,給皇上磕頭請安。
皇後也忙見禮,被雍正虛扶了一把:“皇後起身吧。”
雍正不大愛來鐘粹宮。
這麼些年了,皇後與他是夫妻,如今是帝後,皇後也沒有什麼大不好的,就是行事做派,從進府的時候,雍正就不大喜歡。
從前也想著糾正過,但皇後那個性子,似乎是改不了的。
弘暉在的時候還好些,後來弘暉沒了,皇後的性子就越發的執拗。總是在一些事情上偏執,雍正是很不喜的。
他晉雍親王的時候,皇後有王妃的體麵,卻總愛弄些小動作,想著從前的弘暉,想著她是先帝爺賜婚的福晉,雍正不動她。
但也漸漸少去正院了。
進了宮中,哪怕是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雍正也不會再來鐘粹宮了。
他已成了皇帝,從前就是不願意受委屈的人,現在外頭家裡跟他作對的人那麼多,他難道還要摁著自己讓自己不痛快麼?
自然是要讓自己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