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握著年姒玉的小手摩挲,瞧著小姑娘困了,他倒是有一件事要跟小姑娘說一聲。
就用指尖輕輕點了點年姒玉的額頭,年姒玉勉強睜開眼睛瞧他,胤禛便說:“在容氏哥哥那裡,確實查到了些事情。”
“將六阿哥的衣裳裡頭棉花換了,是想要叫六阿哥病一場。容氏在朕跟前挑撥,這都是一起的事。但後頭的事,容氏哥哥還沒來得及跟她通消息。”
“他們還預備了藥,想要接下來讓容氏一點點的浸透在六阿哥的膳食奶水裡。那藥是給容氏用的,六阿哥再用了她的奶水,六阿哥就會慢慢虛弱下去,這病就再也好不了了。”
然後六阿哥身子骨越來越差,這病怎麼治都治不好,六阿哥就\'名正言順\'的因病夭折了。
六阿哥沒了,容氏挑撥了自己和小丫頭之間的關係,他們打量做足了功夫,自己就會因為六阿哥的夭折冷落小丫頭,自己和年家的關係也會有裂痕,後宮的事,到底關乎前朝,年羹堯那裡,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這一下,就足以將年家的地位撼動了。而六阿哥一沒了,四格格還這樣小,小丫頭又失寵了,這往後再有什麼事,自然能叫他們下手更狠的。
偏生這個容氏適應不了年嬪的行事作風,生生叫她哥哥哄騙了去,一門心思的要為舊主子出頭,卻不知道那起人心狠手辣,是想要利用她先弄死了六阿哥,再把年嬪置於死地,以達到他們最終的目的。
年姒玉本來睡意朦朧,聽完了立時就走了困。
“這也太狠了。”年姒玉說,“這不像是要為皇貴妃鳴不平,這像是要報私仇。”
“這個容氏是被利用的。那她哥哥可隱藏的真夠深的。就這樣的,還能被皇上和皇貴妃選出來,說明他們真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偽裝啊。這是圖謀甚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
也幸而胤禛是明君,沒有被容氏幾句話就挑唆了。
也幸而胤禛待她還有幾分信任,沒有因為她的小心思就給她固有印象。說到底,他還是顧念著年家,顧念著皇貴妃的。
胤禛點頭:“不錯。那個藥朕讓人查了。給大些的孩子用,最多也就是身體虛弱些,不會致命。但不滿一歲,或者是一兩歲的小孩子用,天長日久的用著,至多三個月,孩子就會因為身體虛弱而夭亡。而且查不出什麼原因。隻會以為是病了,身體虛弱所致的。”
“那症狀,和弘盼當年太像了。弘盼就是生下來好好的,過後隻兩年,就因為身體虛弱,一日弱似一日,最後夭折早殤了。若沒有這個藥,朕想不到這一節。”
胤禛眸光幽暗,“而且,朕查到,這個容氏的哥哥,他的妻子和兒子並未早亡。是朕還未登基的時候,就早早的讓人送走了。安置在南邊。他們還有些聯絡。容氏哥哥孤身在京中,整日裡就是用來籌劃這些事的。是有人分明要保下他的妻兒,讓他在京中做事,也是以此來要挾他的。若這次不曾事發,六阿哥就會和弘盼一樣,早殤夭亡。”
胤禛那會兒是真的以為,弘盼身體虛弱,才會早夭的。
那是齊妃的頭一個兒子。前頭她生了二格格,孩子生下來很好,她也養的很好。
後來再有孕,她就想要一個阿哥。果然就是個阿哥。
那孩子生下來挺好的,養起來也挺好,卻不想會身體虛弱沒了。
那會兒弘暉還是在的,這孩子卻沒了。齊妃就有些疑神疑鬼的,胤禛那會兒心裡也難過,私底下讓人查了,並沒有查出什麼來,為了安撫齊妃,給這個未序齒的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弘盼。
再後來,就有了二阿哥和三阿哥。
這一晃這麼多年了,竟發現弘盼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胤禛心裡太難受了。
不管對齊妃是個什麼心思,他還是很看重他的每一個孩子的。
再往下查,受到了一些阻礙,要想查清二十年前的事不容易。但胤禛留了話,是一定要查的。
這事還沒有消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經手的奴才都是口風緊的心腹,不會說出去。
沒有證據和更多的線索,他也沒把這事告訴齊妃。也不想跟齊妃說。
現下二阿哥三阿哥在朝中風光得很,齊妃也得意得很,若把這事跟她說了,以她的性子,還不知道想要攀誣到誰身上去。
不如不說。
此番他們沒有得手,但不見得沒有後招。胤禛實在是擔心,因此要同年嬪說明,六阿哥現在還小,隻怕往後日常都要多多費心些了。
年姒玉叫胤禛放心。
調查內情這些事,她也不擅長。這樣的事情,肯定還是胤禛如今更容易做些。他是皇帝,調用的人定有許多,想要查出什麼來,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六阿哥那邊,她本就很小心,往後,自然會更小心看護的。
胤禛沒了幾個兒子,除了弘盼,年姒玉覺得弘暉和皇貴妃的福宜都沒的蹊蹺。
這從後院到宮裡的幾個女人,本來就不如表麵上瞧著的那麼簡單,這些年鬥來鬥去的,年姒玉一點都不懷疑,她們會對胤禛的孩子下手。
隻是這一夜,大概是提起了弘盼的事,胤禛有點沒睡好。
小花盆裡的小綠芽蔫兒蔫兒的,顯然也是精神不振的樣子。
他翻來覆去的,年姒玉體會他的心情,是在擔憂六阿哥。
年姒玉悄悄抱過去,把自己塞到他懷裡,胤禛將她抱住了,那呼吸慢慢緩下來,才漸漸的睡著了。
屋裡的光有些暗,年姒玉瞧見了,小花盆裡的小綠芽精神了一些,有節奏的輕輕晃動著,就好像也睡著了似的。
年姒玉瞧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如今她的小種子全靠胤禛的心意滋養。什麼時候長大,長成什麼個模樣,就全靠胤禛了。
愛新覺羅氏從西北帶回來的郎中和女醫。
這郎中還好好的,在府上住了幾日後,就被送到怡親王府上給怡親王瞧病去了。
那個女醫到了京城卻有些水土不服,人還病了。愛新覺羅氏就沒讓那女醫進宮,要等她先養好了身體,休養好了後再帶到宮中給年姒玉瞧身體。
免得人還沒好利索,又把病氣過給了貴人們。
愛新覺羅氏專程進宮給年姒玉請安,關氏也陪著。
說是請安,其實就是嫂嫂們借著年節下夫人們可以遞牌子進宮的規矩,來宮裡看看小姑子。
“臣妾回京前,娘娘二哥就囑咐臣妾,叫臣妾回來後,一定要進宮來瞧瞧娘娘。如今瞧見了,才好回頭寫信給將軍說說娘娘的境況。”
愛新覺羅氏笑道,“將軍與臣妾雖在西北,但京中的事,宮裡的事,將軍還是很關心的。這邊的消息,將軍也很關注,娘娘的事,將軍都是放在心上的。”
年姒玉笑道:“我知道,哥哥嫂嫂們都是待我很好的。”
年羹堯這些年在外奉差行走,愛新覺羅氏也跟著,見這個小妹妹其實次數也不多。
但畢竟是幼妹,老爺老婦人疼愛,他們這些做哥哥嫂嫂的,自然也是很疼惜的。
比起哥哥姐姐們,她的這位小姑子長起來,那日子就要肆意的多了。
但愛新覺羅氏瞧著,果然也是跟大哥大嫂還有老爺夫人信中所說的那樣,小姑子性子嬌貴了許多,也跟著沒有從前那樣橫衝直撞像個假小子了。
像女兒家的嬌貴些這也沒什麼,身子骨嬌弱也總能調養回來的,就是這性子改了
些,愛新覺羅氏覺得這也不是壞事。
在宮裡做嬪妃,不能受委屈,但適當的時候也得聰明些,太橫衝直撞了,還是容易傷著自個兒。
年羹堯的官職如今做到了這個份上,又如此得皇上的信重,在朝中那也是舉重若輕的人物,在四川做巡撫經營了那麼些年,又去西北接下十四爺盤下的一切,做到如今,總有些實權在手上的。
這都是皇上的恩典,但也是年羹堯憑本事得來的。
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自己的經營。宮裡的事情,總還是有些渠道能知道些的。
年羹堯知道,他的這位夫人,那自然也是知道的。
從年姒玉入宮,發生的樁樁件件的事,夫妻倆都有所耳聞。
愛新覺羅氏這回進宮,關起門來坐著的都是自家人,自然是有什麼話就說什麼了。
問安過後,又見了六阿哥和四格格,瞧著翊坤宮裡倒確實還可以,愛新覺羅氏便隻同關氏和年姒玉說話。
愛新覺羅氏說:“既都是一家人,臣妾也不說兩家的話。娘娘想也是知道臣妾的性子的。若娘娘沒入宮,臣妾和將軍自然是希望娘娘能好好過日子的。可既入了宮中,這宮裡不比外頭。娘娘便不能隻顧著自個兒了。”
這話就,有些太過於直接了。
愛新覺羅氏顯然是跟關氏進宮前說過什麼的。
愛新覺羅氏不管說什麼,關氏都不曾開口。唯有這會兒說起這句話,關氏就有些不大讚同的樣子,關氏想說些什麼,年姒玉瞧見了。
總不好叫兩位嫂嫂在她的翊坤宮爭執起來。
年姒玉就在關氏前頭先開了口:“二嫂嫂說得對。我確實不是隻顧著自個兒的。我還要看顧六阿哥,看顧四格格,侍奉皇上呢。”
愛新覺羅氏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關氏性子溫柔賢淑些。年姒玉這兒有些從前的舊印象在,又從皇貴妃那兒看過些知道些。
說話聽音,她一聽就知道,她的這位二嫂嫂進宮,不單單隻是來請安的,這是有話要說。
她便讓她把話說完。這性子的人若是不把話說完了,愛新覺羅氏怕是自己也不會痛快的。
愛新覺羅氏說:“娘娘這話也沒錯。可娘娘是年家出去的姑娘,這心裡頭,也是要顧念著年家的。將軍說,年家在皇上跟前有體麵,娘娘在宮中,也是該有體麵的。”
“先前宮妃嘲笑娘娘的事,還有皇後抬舉武氏用以壓製娘娘的事,將軍都知道了。將軍說,娘娘做的很好。可還是不夠。娘娘這時候,就該趁著武氏犯錯,用這個拿捏皇後,叫皇後不得不分出些六宮之權來。娘娘也該趁著這時候,爭一爭這宮權。”
“娘娘如今隻得嬪位,但也是一宮的主位,若做得好,幾年內也可升一升位分了。齊妃熹妃裕嬪,言語間的事情都是可以拿捏的。娘娘若能尋到她們的把柄,自然就能壓製她們。到了那時,娘娘便可與她們並肩,在這宮裡也有一席之地了。”
關氏這會兒忍不住了,開口道:“二弟妹這話說的。娘娘如今在宮裡,盛寵當前,皇上百般照顧,六阿哥和四格格也好好的。誰也分不了娘娘的寵愛,早在這宮中有了一席之地了。”
關氏總覺得年姒玉還小,不想叫愛新覺羅氏教這些給年姒玉。
愛新覺羅氏卻有些不以為然:“盛寵怎夠?年家的女兒,容色無雙,自然比她們得皇上的喜歡。娘娘進宮得寵,這是理所應當的事。當初皇貴妃十七歲進府,進府便是側福晉,一時風頭無兩,從一開始就是盛寵的。”
“皇貴妃不過用了兩三年的功夫,就同福晉李氏爭在一處,奪了些管家之權。後來又是唯二的側妃。與李氏不相上下。進宮後,便就是獨一無二的貴妃,皇貴妃。將軍說,這才年家女兒的風骨。”
“娘娘雖年紀小些,但也應當學著皇貴妃的進取之心。既有了聖上寵愛,就更當銳意進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