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潛邸時,孩子們大了,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把孩子放到前頭來主子,不叫他們跟在各自額娘身邊了。
後來到了宮中,宮裡的規矩更是如此,後妃們也要遵守這個規矩。
可總還是有些人不安分的。先有熹妃,到了這會兒,還是熹妃。
四阿哥得先帝爺看重的事,真是將熹妃的心養大了。便是齊妃,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插手二阿哥三阿哥的事。
弘晝稀裡糊塗的,還真是叫人給算計了。都到了這會兒,也不能不叫孩子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兒子,哪怕就是老實,也不能任由人這麼擺布的。
胤禛一直沒開口,等這會兒年姒玉講完了,胤禛才跟著道:“朕知道這事後,就已將你與弘曆的婚事定下了。朕原本是想等皇後千秋過後再下旨的。”
誰承想這園子裡有人膽大妄為,竟真的想要操作皇子阿哥們的婚事了。
裕嬪還是頭回聽見這個話。她下意識的看向年姒玉,年姒玉衝著她微微一笑輕輕頷首,裕嬪的一顆心就更定了。
皇上那兒都有主張了,想必她的弘晝是不會吃虧的。
聽見說自個兒的婚事也定了,弘晝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早知道的,他的婚事額娘都做不得主,誰也不能說什麼,就由皇阿瑪一個人說了算的。
他對這個無所謂。一切聽皇阿瑪的就是了。
但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的
心裡還是惶恐害怕的,生怕自個兒將來的嫡福晉是佟家那個庶出的姑娘。這要是真成了,他將來不得被人笑話一輩子嗎?
雖說那是隆科多的親生女兒,可額娘是個侍妾,弘晝又沒什麼野心,倒不覺得隆科多做老丈人是多好的事情。
縱然他還是在書房一心讀書的阿哥,可上書房裡,來往的阿哥多了去了,總能知道些外頭的消息。
隆科多那可是皇阿瑪的心腹,是皇阿瑪在朝中極為得用的人。可就是這麼個老臣,偏偏對自己的侍妾好的昏了頭,那李四兒的大名,弘晝也是聽過的。
要是得了這麼個‘嶽母’,弘晝心裡是萬分不樂意的。
皇阿瑪金口玉言,說了他的婚事已定,那想必和這位佟家的姑娘,就不會成事了。
弘晝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他就又想起年姒玉的話來,心裡猶疑再三,還是輕聲說:“四哥他,不會害我的。他原想陪著我去的,是叔叔們說,我也長大了,又不是姑娘家,不用走哪兒都要人陪著。”
年姒玉輕紗似的目光中攏著淡淡的笑意,但細細瞧去,那笑意裡頭,分明含著三分的冷意。
她的聲音柔軟若春日楊柳,卻透著乍暖還寒的清冷:“弘晝,你是四阿哥的弟弟,不是四阿哥的奴才。”
她這兒話音還未落,弘晝的身體突然輕顫了一下,似乎是被年姒玉這話嚇到了。
裕嬪可能是想說些什麼,但還未開口,遇上皇上清寒般的目光,裕嬪霎時安靜了下來。
一室的寂靜中,就聽見年姒玉道:“你也不過比他晚出生了幾個月,才做了他的弟弟。他行四你行五。你若早出生幾個月,那你就是哥哥了。”
“你和弘曆是平等的,你不是他的奴才,不是他的隨從,不是他的跟班。不需要事事聽從他依附他,不需要對他察言觀色,事事以他為先。你們同是皇子阿哥,他額娘也曾是皇上潛邸時的格格。你沒有必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好似不哄著他,你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似的。”
“你們兩個,在你們皇阿瑪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都是皇上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怎會不看重你們呢?”
這話聽著裕嬪的心也是重重的顫了一下。
她一直都在想,她和弘晝是比不上熹妃和四阿哥的。
可現下寶嬪竟說,弘晝與弘曆在皇上眼中都是一樣的。
皇上素來都是疼愛孩子的人,這個裕嬪自然是知道的。她也一直在琢磨,四阿哥比之二阿哥三阿哥確實是要出眾一些,也不知皇上是不是將四阿哥當做將來的承繼之君。
她是知道的,她的五阿哥沒有這樣的可能。弘晝跟那個位置是無緣的。可現下聽著寶嬪的話,難道說,皇上其實也無意四阿哥麼?
寶嬪與皇上的親近,裕嬪是都看在眼裡的。她雖不及懋嬪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久,但皇上待寶嬪的不同,裕嬪看的清楚明白。
要說如今宮中最了解皇上心意的,就莫過於寶嬪了。
裕嬪如此一想,心中霎時大定了。若果真不是四阿哥,那就極好。
她還是很信重寶嬪的。
裕嬪也看出來了,寶嬪這是在提點她的弘晝。皇上也在這裡。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縱然弘晝與那個位子無緣,但她身為額娘,還是希望弘晝一生能順順當當的。
他們母子靠著寶嬪,那自然是穩穩當當的。必然比在熹妃那兒忍氣吞聲的好。
裕嬪就打定了主意不開口了。她這個榆木腦袋的兒子,她是沒法子的,也就指望著寶嬪和皇上垂憐了。
見弘晝低垂著頭不說話,年姒玉的目光凝實了幾分,說:“弘晝,抬起頭來,看著本宮。”
對上弘晝惶恐
不安的目光,年姒玉道:“你小時候生下來,也是個調皮搗蛋的性子。還不曉事的時候,還跟四阿哥打過架。”
“你們跟懋嬪住的也近。三公主比你年紀大,你還欺負過她。那會兒,你比弘曆調皮多了。可你額娘不過是個格格,不敢叫你這麼張揚。拘著你的性子,硬生生將你拘束的老實巴交的。跟著四阿哥行事。四阿哥該聰明的時候也聰明得很,你卻不敢出頭了。”
“你養成這樣,和你額娘的謹小慎微分不開。但也和熹妃四阿哥壓著你們母子有很大的關係。可你也是天生皇子,為什麼要仰人鼻息的過日子?你們隻是兄弟一處作伴,為什麼你要這麼委曲求全?”
“你這樣,倒叫本宮替你皇阿瑪不值。好好的小兒子,養的這麼畏畏縮縮的,你皇阿瑪還盼著你們頂天立地的,可你呢?卻還把人家施舍的善意緊抓著不放,倒叫你皇阿瑪齒冷心寒了。”
這話就很重了。
弘晝哭得眼睛都紅了,淚眼模糊,什麼都看不到,咬著牙在那兒哆嗦,在那兒請罪。
瞧著很是可憐,裕嬪也是哭,但她咬住了牙根,一句話都不為自己兒子求情。寶嬪娘娘說的是對的。
裕嬪叫寶嬪說的這些話弄得心緒起伏,竟沒注意到寶嬪前頭說弘晝小時候的事。
胤禛卻注意到了。
從年姒玉說起這些,胤禛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又占據了他的心房。
她怎麼能知道那麼多過去的事情?又說的好似她親見一般。
這可是皇貴妃進府之前的事情。她是如何知曉的?
胤禛深深的望著年姒玉,心裡多少話想問她,可眼下不是時候,沒法問。
胤禛轉頭看向弘晝,叫他站起來,自己把眼淚擦乾。
他沉聲說:“朕的兒子,不是養來給誰當奴才的。調皮搗蛋,這都無所謂。但不能是非不分,昏聵無用。”
“往日你讀了那麼多的聖賢道理,看來是一樣都沒記在心裡去。”
弘晝羞愧難當,又跪下請罪:“兒子愚鈍。”
胤禛道:“那就多用點心。往後早起一個時辰,在你屋裡靜心思過,好好想想你這些年乾的事情,好好的反省你究竟錯在哪兒。再往後,你讀書也要多加一個時辰。沒事就彆出來轉悠了。”
“你也大了,有些事,朕不教你如何做。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再做不好,朕也是要罰你的。今日的事情,你也不必管了。你的婚事,朕會下旨定下來的。定了親的人,往後行事更要謹慎。”
弘晝垂頭應是。
胤禛就叫裕嬪帶著弘晝下去收拾一下。這母子倆都一樣狼狽得很。實在是有礙觀瞻了。
等人都走了,胤禛往望著年姒玉道:“這些人沒一個省心的。”
年姒玉難得聽他發牢騷,就笑著哄他:“那可不。還是皇上的六阿哥省心。”
胤禛卻認認真真的望著她:“不。隻有你最省心。最合朕的心意。”
年姒玉心裡哎了一聲,有點高興,這誇獎來的猝不及防啊。
偏他還一本正經的補了一句:“朕這不是誇你。朕說的是事實。”
年姒玉眨眨眼,這人什麼時候嘴也這麼甜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