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用紙鴿招來蕭寒鬆,燕鳴也重新戴上□□。
因為早已猜到個七八成, 趕來的蕭寒鬆聽了來龍去脈, 倒是很平靜,尤其是他又生了張麵癱臉, 簡直就是看不出任何波瀾。
隻是對於燕鳴的身份,他還是顯出了難得的震驚。
玄衣衛乃天啟帝所創立, 創立之初是為降妖除魔,護天下蒼生安寧。蕭寒鬆出生時, 大啟皇帝已經是戚淵,他雖從未見過天啟帝, 但對於那位一統九州的帝王, 十分崇敬。現下知道他是為啟明帝所害, 而麵前的人竟然是天啟帝之子, 大啟朝真正的太子,一時幾乎不敢置信。
驚訝過後,趕緊跪下行禮道:“臣拜見太子殿下。”
燕鳴趕緊將他扶起來道:“戚某如今隻是一介普通修士,不是什麼太子殿下,蕭大人不用行此大禮。”
蕭寒鬆鄭重道:“如今我已知戚淵所作所為, 自是不會再為其賣力。玄衣衛乃戚公子父親天啟帝所創立,蕭某作為玄衣衛副指揮使,日後一切聽命於戚公子。”
青梧聽他這麼說, 心中不免欣慰。蕭寒鬆這樣的果斷沒有讓她失望。
燕鳴輕笑了笑道:“蕭大人能信任我, 戚某已經很欣慰, 但實在是擔不起聽命二字, 以後咱們還是朋友。”
蕭寒鬆用力點頭。
幾人商量一番,決定先不召喚殷璃,直接去王宮見巴王。畢竟殷璃身份特殊,當年國師當年可是在妖鳳之亂立下過汗馬功勞,才有了如今玄門之手的青龍門。而且當朝皇後還是國師之妹,殷璃親姑母。殷家和戚淵實在是牽涉太深,殷二公子再如何遠離,也始終是國師之子。
*
半個時辰後,回到巴國王宮的一行人,被領至宴客廳坐下。
僖叢聽聞幾人回來,匆忙趕過來問情況。
“怎麼樣了?查到眉目了嗎?”僖叢急切問,半年來的妖術之禍,著實讓這位一國之主一籌莫展,尤其是唯一的女兒也中招,更是讓他心力交瘁,如今全部期望都寄予在這幾個大啟來的英傑身上。
蕭寒鬆道:“王上不用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僖叢愕然,似有不可置信,“蕭大人的意思是,妖術已經解除,靈兒和那些中妖術之人,都已經沒事?”
“正是。”
僖叢聞言,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又亟不可待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操縱妖術的禍首呢?”
“王上莫急,聽我慢慢同你道來。”
僖叢也意識到自己一個王,如此這般有些失態,語氣稍緩道:“蕭大人請說。”
蕭寒鬆轉向坐在他旁邊的僖英和阿青母女,道:“這事情要從這二位說起……”
“是她們……”僖叢這才注意到原本同行的四人,少了殷二公子,卻多了兩個陌生的女人。
他蹙眉朝兩人看過去。
僖英微微低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激動,又重重咳嗽了兩聲,乾脆掩著臉,將頭垂得更低。
僖叢話隻說一半,便噤了聲,眉頭愈發皺得深,看著人的眼睛也眯起,一步一步走到僖英麵前,過了半晌才又開口:“你抬起頭來!”
僖英卻像是受驚一般,連帶身子都微微瑟縮了下。
“王上——”蕭寒鬆道。
僖叢抬手打斷他,目光盯著僖英未離開,確切的說,他是在看僖英半捂著臉的手腕,那上麵有一顆淡淡的紅痣。
就這樣凝視了片刻,僖叢忽然顫抖伸手握住那節乾枯的手腕,微微拉開,讓僖英晦暗蒼老的臉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下。
“你……你是九妹妹?”僖叢試探著開口,聲音抖得厲害。
僖英震驚地看向他,三十餘年未見,曾經的少年郎早已華發叢生,而她更是麵目全非,可沒想到兄長竟然認出她來。她渾濁的雙眼,湧上滾滾熱淚,啞聲道:“六哥哥。”
僖叢一聽這稱呼,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一番,哽咽道:“你真是我九妹妹?”
僖英泣不成聲地點頭。
僖叢望著眼前這張半點風華都不在的臉,一時悲喜交加,將她緊緊抱住,痛哭道:“你既然活著,為何不回來找哥哥?”
僖英沒有回答,隻是埋在他胸口泣不成聲。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僖叢放開妹妹,擦了擦眼睛,道:“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蕭寒鬆道:“王上,還是我同你說罷。”
他言簡意賅把來龍去脈說完,僖叢一張臉因為震驚幾乎變得毫無血色,半晌才反應過來,睜大眼睛道:“所以當年大啟的妖鳳之亂其實是啟明帝一手製造的陰謀,為得就是謀朝篡位,而幾大玄門則是為了自身利益為虎作倀?”
“正是這樣。”僖英點點頭,道,“若不是我當年助紂為虐,他們也不會那麼輕易成功。這是我犯下的錯,我得還。”
僖叢登時板起一張發福的臉,義憤填膺道:“你年少無知受他蒙騙,錯不怪你。何況這多年,你吃的苦也夠了。”說著,又朝燕鳴拱手道,“戚公子……不,太子殿下,戚淵謀害先皇先後,天理不容,玄門助紂為虐有悖道法,我必然不會再跟其為伍,太子殿下但凡用得上本王的,儘管吩咐。”
燕鳴回了個禮,輕風和煦般道:“王上客氣了,我此番前來尋找九公主,無非是想將當年真相大白天下,替我母親和靈鳳族正名,讓黎民百姓不再被假象蒙騙。”
他說這話時,青梧一直定定望著他,目光裡全是無法壓抑的熱切。
燕鳴也覺察她的眼神,說完對上她的眼睛,輕輕點點頭。
青梧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佯裝淡笑了笑。
這也怨不得她,本以為死了六年的男人,忽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若不是這幾日她一直對他隱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隻怕是在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已經激動地暈厥過去。
當年她以為自己對他的感情,不過是基於他乃阿公預言的天選之子,當知道自己弄錯之後,那感情自然也就作廢,所以一心想要他死。
可當他跳下萬魔淵後,她才明白,自己終究隻是個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她就是愛上了燕鳴,她無法欺騙自己。
六年來,她努力不去想他,但其實夢裡夢見過不知多少回。如今看到他竟然還活著,她怎麼能不激動?
她可是自己的丈夫,阿善的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