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巴蛇之鱗, 僖英的傷病很快穩定下來,那麼大一塊, 用上十年沒問題, 一行人也能放心離開。
這一趟巴國之行,算是功德圓滿,青梧更是得到意外收獲。死了六年的孩子爹忽然活過來,能不意外?
隻是這驚天秘密她暫時誰都不能說,隻能暗自歡喜。
送走了殷璃之後,蕭寒鬆回大啟朝廷複命,青梧則想方設法說服了燕鳴跟自己一起會蜀城。
說想方設法其實有失偏頗, 燕鳴原本就暫無其他打算,她提出邀請,他稍作思忖便應允。
離家不過五日,卻像隔了三秋。
鑒於兒子太優秀, 阿梧這個親娘便當得隻能算是差強人意。但不得不承認,離家這些天, 她還是很想念阿善的,尤其是為他找回了親爹,就更加迫不急想把燕鳴帶到可憐的兒子麵前。
“阿娘!”阿善聽到母親回來的聲音,飛快從後院跑出來。
“阿善!”青梧一把將兒子抱起, 狠狠在他臉上蹭了蹭, 小家夥雖然對這種親昵不大自在, 但還是紅著臉任由親娘親昵了個夠。
“戚叔叔, 你也回來了!”阿善從目前懷中跳下來, 不忘朝旁邊的燕鳴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比見著自己親媽還興奮。
青梧默默看著這場景,不得不感慨血緣的強大。
燕鳴蹲下身體,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柔聲笑道:“阿善這幾日有沒有好好讀書?”
阿善用力點頭:“學了好幾篇論語,”
燕鳴道:“那待會兒戚叔叔考考你。”
“嗯。”
一旁的青梧心說,什麼戚叔叔,是親爹。
“阿梧!戚公子!”
青梧正五味雜陳地望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進來。她心頭一怔,轉頭一看,果然是戚文修在幾個親隨的簇擁下,搖著扇子,笑盈盈從外麵走進來。
從前隻是猜測,如今猜測變成現實,她對這位太子爺那種總說不上來的微妙感,也就變得具體。戚文修不過二十出頭,三十年前的事,當然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但誰也不能保證他這個便宜太子,對當年真相一無所知。
何況這人總讓人感覺有點邪性,不防著點不行。
“殿下,您怎麼還在蜀城?”
戚文修笑盈盈道:“我原本是打算回都城的,但又擔心著你同蕭大人在巴國的事,便流了下來。剛剛收到消息,聽說你們已經幫巴國解決了妖術之患,特來看看。”
青梧笑著點頭:“嗯,巴國妖術之患已經解決,讓殿下費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戚文修笑著走上前,親昵地握著她手臂,上下打量她一番,關切道,“阿梧此番之行,可有受傷?”
青梧對她這自來熟一般的親近,心底頗有幾分排斥,眉頭微蹙了下,不著痕跡退開,道:“沒有沒有。”
戚文修倒是對她的反應不以為意,又笑著看向一旁的燕鳴,笑道:“戚公子也回蜀城了?您在巴國辦的事,可辦得還好?”
燕鳴拱手行了個禮,道:“回殿下,一切還算順利。”
戚文修點點頭,又問:“那戚公子接下來是要去哪裡?”
燕鳴道:“在下四海為家,暫無其他打算,應該會在蜀城待幾日再出發。”
“好啊!”戚文修笑眯眯道,“我正好也打算在蜀城多留幾日,相逢即是緣,何況戚公子又是我皇叔的弟子,那是正兒八經的緣分,有空咱們喝幾杯。”
燕鳴輕笑道:“這是在下的榮幸。”
青梧看著戚文修這熱乎勁兒,一時不免心如擂鼓。燕鳴身份太危險,無論是前太子,還是魔尊無名,一旦暴露,必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打斷兩人,道:“既然殿下在此,我叫廚房做一桌好菜,就當慶祝一番。”
戚文修漂亮的黑眸一亮,笑道:“阿梧可真是懂我,我正有此意。”
青梧笑著點點頭,讓花容月去安排,正要領著戚文修去華亭,外麵忽然響起一陣嘈雜。一個人猿小二慌慌張張跑進來,道:“老板娘,姓範的來了!”
“範氏?”
人猿小二點頭:“沒錯。”
青梧皺眉:“反正是嫌我上次放過他,又跑來鬨事?”
人猿小二忙道:“他……他不是來鬨事的,他是來求助的。”
青梧不耐煩擺擺手:“他們範氏已經回鐘明山,他這又是要鬨什麼幺蛾子,將人趕走!”
“青梧姑娘!青梧姑娘!”她話音剛落,範鎮帶著哭腔的呼喊聲傳來,緊接著他人已經跌跌撞撞跑進來,後來還跟著三四個跌跌撞撞的弟子。
這幾個人渾身上下都是血,狼狽得很,哪裡還有當初範氏一族的風光模樣。
眾人見此情形,俱是一驚。
青梧皺眉問:“範鎮,你這是鬨得哪一出?”
範鎮滿臉驚惶,先是哭著大叫一聲“青梧姑娘”,見戚文修在此,又噗通一聲跪在他跟前,哭嚎著道:“太子殿下,您一定要為我們範氏做主啊!”
戚文修皺起俊秀的眉頭,問道:“範鎮,發生了何事,你慢慢說!”
範鎮涕淚交加,慟哭道:“我們……我們範氏被邪道滅門了!”
“什麼?!”青梧和戚文修同時驚訝出聲。
雖然這範氏從前橫行霸道讓青梧很是不爽,但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剛剛被她趕回老巢鐘明山就被滅門,實在是讓她不可置信。而且範氏一族數千人,說滅族就滅族,怎麼都覺得是這老王八蛋胡說八道。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她沒好氣道。
範鎮道:“昨晚邪道忽然闖入我們鐘明山,屠我滿門,隻剩我和這幾個弟子撿回一條命,逃了出來。”
青梧道:“當真?”
範鎮一臉如喪考妣,哭道:“我們範氏三千人的性命,我怎會開玩笑?”
戚文修上前一步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範鎮道:“他們忽然闖進來,什麼都沒說就大開殺戒,那打頭的魔頭修為極高,我們範氏的天羅地網陣,對他毫無辦法。不過半個時辰,就屠光了我們三千人。”
青梧問:“那魔頭你可認識?”
範鎮點頭,哆哆嗦嗦道:“是……是周巡。”
“周巡?正陽老祖?”青梧聽到這名字,倒是不驚訝了,冷笑一聲,“你先前不是與他狼狽為奸麼?莫非是為了什麼事撕破臉,讓他對你範氏大開殺戒?”
範鎮忙搖頭:“青梧姑娘,你相信我,我和那邪神真無乾係。當初是他威脅我,讓我幫忙取子規魂,不然就屠我滿門。他拿到子規魂後,我和他就再無乾係。誰知昨晚他忽然闖入鐘明山,不分青紅皂白就屠我滿門。”說到這裡,他幾乎是痛哭失聲。
戚文修問:“他沒說為何要屠你滿門?”
範鎮哽咽道:“他……他說是替主人辦事。”
“主人?什麼主人?”青梧狐疑。
當初周巡搶走子規魂,她就一直覺得奇怪,那子規魂對修魔之人沒用,很大可能他是替彆人拿的。但他原本是燕鳴放出來的邪神,燕鳴不在,他就沒有主人,現下怎麼會忽然冒出個主人?而且以他的修為,怎會甘願隨便認人做主子,除非那人的修為跟從前的燕鳴一樣高深。
範鎮猶疑了片刻,道:“他說是魔尊。”
青梧:“魔尊?”
範鎮聲音小下去:“魔……魔尊無名。”
青梧臉色大變,上前一把抓住的衣襟:“你說什麼?”
範鎮嚇得一個哆嗦:“他說他是聽命魔尊無名。”
青梧怒不可遏:“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範鎮身後的幾個弟子嚎哭道:“師尊沒胡說,那邪神說的就是魔尊無名。”
“是啊!我們範氏一族三千人慘死,我豈能拿這個胡說?”範鎮哀歎道。
青梧腦子一片懵然,下意識轉頭看了眼燕鳴,對方神色無波無瀾,顯然並知道這事和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