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夫人錯愕地張著嘴,似乎還反應不過來, 怎麼三言兩語間自己便被剝奪了主掌宮務之責, 還有那厚厚的後妃規冊, 賢夫人眼前一黑, 真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此時再看那純昭儀似乎透著嘲笑的嘴臉,聽她說的話, 字字句句都覺得戳心, 真是撕了她那張臉的心都有了。
可是皇上當前, 她不僅不能做出什麼不賢的舉動,而且——對上成徽帝含笑的和煦麵容, 飽含期望的殷殷眼神, 心中再如何不願, 麵上都隻能強笑著應了下來。
沈珺悅悄悄地、飛快地衝成徽帝眨了眨眼睛,若不是礙著場合不對,她真想放飛一回, 抱著他親一口。
盛臨煊自然捕捉到她調皮可愛的星星眼, 抬手清了清嗓子, 便對賢夫人道:“時辰不早了,日頭也漸烈,秋老虎傷人,還是莫要待久了。”
賢夫人終於得了一句安慰, 麵色剛剛緩過來一些,便又聽成徽帝接著道:“不如早些回去把後宮規冊抄出來。”
這個早晨,賢夫人賠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她灰著臉向成徽帝告退,沈珺悅看著她的背影,想想賢夫人來時如趾高氣揚的孔雀,如今走時卻像隻鬥敗的母雞。
她又看向成徽帝,任世事變幻莫測,其實全賴這個男人。
盛臨煊又朝剩下二人道:“你們也都散了吧,純昭儀隨朕來。”
康貴嬪便屈膝恭送,眼睜睜地看著方才還說時辰不早趕她們回去的成徽帝這會卻領著純昭儀往禦花園另一頭走去......
她盯著綴在成徽帝後頭的純昭儀,那纖盈的腰身,窈窕的身姿,眼中掠過一絲寒芒。慢慢站直身子,轉身加快腳步朝禦花園門口而去。
走到禦花園門口時,剛好見著賢夫人的轎攆行在前頭,康貴嬪忙急急地往前追了幾步,高聲喊道:“娘娘!”
賢夫人聞言回頭看來,康貴嬪忙又道:“娘娘請留步!”
“停下。”賢夫人吩咐大力太監,轎攆停下,她卻仍坐著不動,隻等著康貴嬪徒步追上來。
康貴嬪瞧著那個不動的身影,心中不忿地腹誹道:才被皇上下了麵子,如今又在自己麵前擺譜,算什麼本事!
隻是想起那跟皇上走在一起的純昭儀,還是壓下不滿,朝賢夫人追過去。
秋老虎果然厲害,不過快走幾步,額上便泛起了細汗,康貴嬪氣喘籲籲地來到賢夫人麵前。
賢夫人沒好氣道:“妹妹有何事?”
康貴嬪露出個討好的笑道:“若姐姐不棄,嬪妾午後可能去景瑞宮拜訪?”
賢夫人眼眸一厲,冷聲道:“怎麼,還想看著本宮抄後妃規冊不成?!”
康貴嬪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嬪妾怎敢,隻是......”她左右看了看,湊近了些小聲道:“嬪妾那裡有份......想讓姐姐看一看。”
賢夫人冷眼盯著她半晌,忽而笑道:“那姐姐下晌便在景瑞宮備妥茶點,候著妹妹來。”
“誒,嬪妾一定去!”康貴嬪高興起來,“那這會便不耽擱姐姐了,您先行。”
賢夫人笑著點點頭,丁香便叫了“起行”,康貴嬪讓到一邊,看著他們一行遠去,上揚的唇角掉了下來,麵無表情道:“把本宮的轎攆傳來。”
這邊廂沈珺悅跟著成徽帝在禦花園裡瞎逛,她回頭瞅瞅其他人都走光了,幾個宮人也都遠遠地綴在後頭,便往前一步,將手一伸,手掌合住成徽帝放在身側的大手,五指穿插.進他的指縫間,扣住。
盛臨煊停頓了一瞬,接著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隻是五指亦彎曲與沈珺悅的手相扣。
沈珺悅臉上綻放了一朵笑花,歪著頭看他,軟軟道:“皇上真好。”
那聲音又嬌又甜,如同浸蜜,盛臨煊甚至覺得自己的心尖都抖了一下。他也側過臉來,垂眸看她,幽幽地道:“朕隻有現在才好麼?”
沈珺悅另一手便攬住他臂膀,頭靠在他肩上,乖乖柔柔道:“時時都好,皇上待臣妾最好了!”
她這樣依戀的姿態讓盛臨煊十分受用,眸中泛起深濃的柔情,另一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溫柔道:“悅兒也很好。”
兩人逛了會園子,出來時沈珺悅又上了盛臨煊的禦攆隨他去了乾泰宮。這一去便又是一日,晚上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在那裡過的夜。
昨日“純昭儀前往乾泰宮自薦枕席”的流言還未平息,眾人又得知了她在禦花園“勾引”成徽帝的事兒,一時之間,狐媚子、狐狸精的稱號儘數往她頭上堆,一個個恨不得斬妖除魔,消滅這個勾走了成徽帝的妖孽。
不過很快,另一個消息的傳出便壓過了“純昭儀勾引皇上”事件的熱度,引起了新的一波熱烈討論。
蓋因第二日成徽帝便下了明旨,將主掌宮務的權利由賢夫人,轉移給了麗妃。且旨意上還說明了,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賢夫人為了表率後宮,決意閉門抄寫後宮規冊,當為後宮典範。
這份旨意公布後,眾妃嬪卻都雲裡霧裡,怎麼也想不明白,賢夫人這一遭,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是罰吧,可是皇上還誇她是宮妃典範來著,但說是誇讚吧,明明又剝奪了她的理事資格,還讓她閉門抄冊,怎麼也算不上一件好事,倒像是變相的禁足......
麗妃接到這旨意的時候也很詫異,因昨日小草兒有些積食,她便沒怎麼關注外頭的事情,所以當鳳印連同皇上的旨意被送到她這裡來的時候,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待宣旨的人走後,麗妃便問身邊的大宮女:“賢夫人昨日辦什麼蠢事了?怎麼引來皇上這樣的處置?”
大宮女困惑道:“奴婢隻聽聞純昭儀與康貴嬪相約逛禦花園,後來偶遇了賢夫人,再後來又遇見了皇上,隻是也沒聽說有什麼事情,倒是純昭儀又去了乾泰宮過夜之事傳得熱乎。”
麗妃一聽便明白了,定是賢夫人在那純昭儀麵前擺夫人威風,又被皇上遇個正著,這道旨意是在給他的心尖尖出氣呢!
得了,如此也不用糾結了,就是又忙了自己。麗妃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道:“給純昭儀下個帖子,問問她今日午後可有空閒,邀請她過來咱們韶華宮坐坐,便是今日不得空,明日也可,本宮等著她。”